皎皎恨他。
从前被刻意忽视的事顷刻之间就被摆在了眼前。徐空月几乎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随即漠北城尸山如海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迎着皎皎满是仇恨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他们是罪、有、应、得!”
皎皎眼底的恨意微微一颤。
徐空月再无法看她一眼。他起身就要离去。
可刚踏出两步,身后的皎皎又开口了。
“你恨我父亲,是因为当年漠北城被围困,徐延将军派人去求救,却没能带回一个援军。”
徐空月停住脚步没动。事到如今,他们之间的血仇一层又一层,他不懂皎皎为何又突然说起这些。
“你怀疑,是我父亲为了获得夺回漠北城之功,故意不让人去救援。”皎皎的声音很轻,仿佛冬日薄冰破碎。“是不是?”
徐空月依旧没动,可嘲讽的声音却响起。“你父亲被封定国公,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漠北城被北魏铁骑所夺,获利最大的,自然是之后漠北城被夺回,得封赏最高的。
皎皎却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满是冷意。“可是我不相信。”
她一字一句说:“我不相信,我的父亲,他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她的父亲是大庆驸马,手握重兵,所获荣耀皆是马背上得来的。这样一个人,即便没有夺回漠北城之功,又何愁不能封侯拜相?他何必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徐空月终于转过身来。他看着皎皎的目光满是讥诮。“他是你的父亲,几乎将你捧在手心。他将所有耐心美好都献给你,又怎么会让你看到他残忍无情的一面?”
皎皎的眼神比他更冷,听了他的讥讽,却话题一转,问道:“这十多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回过漠北城?”
徐空月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于是嘴唇微抿,没有回答。
他的确没有回过漠北城。于他而言,漠北城是一段无比残忍的过往,每每想起,皆是一种酷刑。即便他在军中已经见惯了鲜血与尸体,也依旧无法消除当年几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军中皆知,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徐小将军,其实最讨厌血污。每次下了战场,不管身上伤有多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满身血污清洗干净。
皎皎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于是继续说道:“因为你没有回过漠北城,所以也就不知道,漠北城中,有我父亲为徐延将军夫妇所立的庙。”
徐空月双眼瞬间睁大,几乎下意识吼道:“这不可能!”
他这样情绪失控,是从前几乎没有发生过的事。看着这样的他,皎皎反而平复了仇恨。她甚至有心笑了一下。
——只是笑声嘶哑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