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国子监老师靠近这帮子学生准备劝他们离开时,又是出头的那位逞强重复道:“郡主学问精深,我等自愧不如。不比学问,咱们比比资格。我等终究有下考场、参加科举的那日,郡主此生只怕不可得吧。没有参加过科举便没有资格教人!”
身边人应和:“没有参加过科举便没有资格教人!”
“没有参加过科举便没有资格教人!”
下面二十多位书院新生皆是富裕人家出身,衣食无忧却因门第低微入不了国子监,一个个年纪不大,听凭长辈安排慕名来到郡主书院求学。
他们本是怀着星星眼看着郡主夫子与一众老师,被这样再三撩拨,不禁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其中动摇退学的言语甚至飘到了顾采薇耳边。
对方所言恰是她的软肋,也是顾采薇从三哥梦别那晚醒来,下定主意开办书院却直到现在才招生的原因。
她本想着,自己从国子监以师长认可的优异成绩毕业出身,总能弥补女子之身带来的短板。如今看来,还是会被质疑、被轻视。
一时间无言以对,顾采薇无声叹气,有点点怀疑,自己教书育人的初心在当今这个时代真的行得通么?
柳庭璋在下首第一排站立,看到前方原本神采飞扬的人儿像是被石块砸中一般,低头咬唇不语的落寞样子,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绞痛起来。
共感于郡主夫子的毕生所愿被否定,犹如利刺锥心,鲜血淋漓,又像尖刃切肤,皮肉分离,这份痛楚他感同身受。
柳庭璋自然记得顾采薇与自己讨论过,两人的师徒关系还是不公之于众的好。
不然如何教授、如何往来实在难向世人解释。所谓异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想着自己口口声声承诺过的「考中了要向世人宣扬夫子恩德」,柳庭璋深深凝视了顾采薇几眼,脑中思索了无数内容,行动上一点不慢。
他排众而出,走路带风,心中焦急体现在大步流星上,不过转瞬就走到顾采薇身边,轻轻拍抚女子肩头,唤醒她低落的情绪。
顾采薇眼角余光看到了身边来人,抬头便见到高大英挺的柳庭璋,与自己坚定地站在一起,正眼带关切地看着自己。
她眼眶一时酸涩,本想张口问你上来做什么,刚出言说个「你」字就发现自己声音抖得不像话,又闭口咬唇,深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准备给全场师生学子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柳庭璋见顾采薇打起了精神,便后退数步,当着柳老、国子监师生、书院新招师生这些一众人等,撩袍跪地,向顾采薇行了拜师大礼,口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庭璋有今日,全仰仗恩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