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那段小路,现下又好走起来,安排给客人的院落已经能映入眼帘,大约二三十步距离,顾采薇暂停口中话题,反为柳庭璋指点介绍起居所来。
在所难免地,顾采薇绣鞋前后沾了不少泥块,污了颜色,浓丽宝蓝色变成灰扑扑的泥浆色。
她低头看到,几不可见地撅了撅嘴,这双鞋子她还喜欢得很呢。但是绸缎娇嫩不好清洗,这下子只怕要丢弃了。
静静听郡主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在山庄吃住等事,柳庭璋接话道:“郡主说得是,晚生记下了。关于归期,信先生与晚生也有过商议,长则十数日,短则三五日,他但求与家人一聚,尽叙心中事,并不强求相伴时长。
既然诚王太妃在此地居住不爽,依晚生愚见,还是三五日后,我们告辞启程,以便贵母女另行安排为好。”
顾采薇矜持地点点头,觉得徒弟这番话说得妥帖。
一来柳庭璋果然有分寸,此处下人们离他们更近,他自觉改口,倒是令人放心。
二来更重要的是,她向着还算陌生的柳庭璋吐露母妃私隐,正是有此意图,请柳庭璋劝二哥短聚即可。要是由她亲自与二哥说,她反倒不知如何出口了。
“恩,待二哥回来,你们议定再与母妃开口吧。其实母妃十分想念二哥,尤其是在三哥之事发生后。”
顾采薇猜想,母妃与二哥此刻应该正在议论三哥的事情,说不定母子两人都泪流满面了,她的心也再度揪了起来。
柳庭璋所感受到的,就是刚刚落坐在房中的郡主夫子,情绪突然低落,身边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他不明所以,早将探看周遭美景的心思丢掉,陪坐在旁,更加细致地注视着顾采薇。
丫鬟们体贴地拿来了崭新干净的鞋子,柳庭璋隐约看到是柔粉色,不待女子们说什么,他乖觉地退出房门,在院中空阔处负手等候,直到被传唤进屋。
在丫鬟服侍下更换了绣鞋,顾采薇觉得舒爽很多,心情有所改变,见柳庭璋缓步进来,笑着说道:“你们一路赶过来想必劳累,我就不多扰了。院中留着几个小厮,你有什么尽可吩咐他们。书房在东侧,我为你放了不少好书,得空记得看看。”
柳庭璋含笑回应:“晚生遵命。毕竟晚生夫子还惦记着考较学问呢。”这是点到方才在诚王太妃处,顾采薇虚张声势做口型一事了。
顾采薇闻言,娇娇地轻哼一声,打哑谜般补上一句:“说得没错。”
之后,顾采薇带着丫鬟们离开院子,柳庭璋跟送到院门口,看着一行女子迤逦背影,要绕行远路去诚王太妃院落,以避开泥泞小路。
等她们走远,柳庭璋还在尽力捕捉,听到郡主隐约的娇甜声音:“还是让人试着洗洗,最坏就是丢弃了。难得宝蓝色那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