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轻巧卸去外披的鸭蛋青色兔毛出锋缎子斗篷,露出一袭藕粉色满绣金丝缠枝莲花纹长袄裙,一副头面首饰也是金托粉润珍珠系列,少女窈窕柔美的身姿初初显露,金粉两色相称,猛一看去像是日下芙蓉、尖角小荷。
她安稳坐下,头不摇腰不塌,随手抚平裙角褶皱后,再两手交叠搭在膝头,乖巧之极的模样。
等了三哥片刻,她还是先开口,声音早就不复清晨沙哑,依然软糯悦耳,问话却刁钻难答:“三哥,你近来究竟忙些什么?对于太子之争,你是必然要搅和了么?”
放下送到嘴边的茶盏,顾值长叹一声,沉吟一下,开始剖白心迹:“薇薇,二哥的前车之鉴,过去近三年了。依我看来,咱们兄妹都备受震撼,但是反应不一。大哥是吓破了胆,恨不得躲到大嫂裙后,谁都不要看他找他。”
“三哥!”顾采薇很不赞同,打断了顾值。
顾值不以为然,冷嗤一声,虚点妹妹一下,继续说:“只有你我兄妹二人,说话直白些有什么关系。难得你来听我说话,还不许我说个痛快?”
顾采薇咬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然后摆手做出请对方畅言的示意。
“大哥就是那个样子了。二哥这几年漂泊在外,从来信上看,越发不羁,真是看淡皇权了。采蓟气闷憋在心头,越长越冲动,你我都需要多拦阻他一些。”
顾值不说则已,一开言就长篇大论起来:“至于薇薇,你和我算是看明白皇权阴森恐怖、不讲情分的一面了,对不对?然而在此之上,你选择躲让不掺合,我却想要争他一争。”
顾采薇终于忍不住,插言说道:“可是三哥,你凭什么去争呢?咱们王府连父王在世时候的花团锦簇、体面热闹都没有了,更是空中楼阁、水中浮月一般,难道不该修养生息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薇薇,你读书多,三哥不信你不懂,只是仗着女儿身就掩耳盗铃了吧。”
顾值苦笑后,毫不留情戳穿顾采薇,“是,我们无权无势,郡王、郡主的虚名更派不上多大用场。但是,大皇子步步紧逼,想让我当马前卒、门下狗,我就要对他俯首帖耳么?哼!当我顾值是这等好欺负的么?”
顾值抒发几句心中愤懑,忽然问妹妹道:“世人都觉得我处境尴尬,薇薇也作如是想吧?”
听到三哥如此自嘲,顾采薇连忙摇头,软声回应道:“我知三哥胸有大志,跟随二皇子矢志不渝,不因婚事动摇。这是我佩服三哥的地方,同时是我想劝说你的初衷。就不能忍让大皇子一时么?等到二皇子四月大婚,就能借岳家之势来帮你抵挡大皇子了吧?”
看到三哥沉重摇头,顾采薇蹙起娟秀柳眉,自己也知,二皇子又不是一日间成为太子,不过是多了个皇子妃,力量积攒尚需时日,他自己还要扛着亲兄长的压力,哪里有余力照顾堂弟顾值?
顾采薇想起三哥所谓「两面不是人」,还不是因为他的岳家,心有所感,迟疑着说:“再不然,三哥隐忍到你自己成亲,母妃和曹家定好迎娶的日子就在八月,曹家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总要帮新婿的吧,到底比你单打独斗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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