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四哥,一向大大咧咧,可能压根没注意到,总之没有提起。
“今日不出门了,干脆拆掉、编成一根大辫子好了。”顾采薇怀着满腹心事,轻声吩咐丫鬟。
再换上自己指挥绣娘改良过的宽松睡袍风格的家常衣裳,顾采薇看上去闲适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要就寝了。
然而实际上,她端着一杯热乎乎的红枣茶,一头扎进书房里的文章山海中。
这些是存档绝密的进士考卷文章,本来说好借阅三日就归还国子监的,顾采薇却在前几日因身子不适耽搁了,早过了约定的日子。
虽然国子监并未派人催问讨要,柳祭酒半月之期没到也没上门,顾采薇自觉心虚,顾不上一篇一篇研读了,先亲力亲为抄写出来,归还了原卷方才心安。
连着三四日挑灯夜战,顾采薇笔耕不辍,终于誊写完成,长舒了一口气。
这项任务大大挤占了她待在教室的时光,与徒弟柳庭璋不过每日往来寥寥几笔,并未深谈,连徒弟暗暗跟自己闹情绪都没发现,自然不知晓徒弟新交了朋友,正是她的二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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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本身对柳庭璋就带着星宿下凡的先入好感,待到登门做客,更觉这家人情味足,身处其间如沐春风。
十一月中旬,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地不见日头,冷嗖嗖地风钻衣袍。
信这日犹豫一下,还是带着京城时兴的文房四宝做礼物,按照柳庭璋之前留给他的地址,去了柳家小院。
虽然对于秦秀才和柳庭璋并非同姓有些诧异,不过民间寡妇再嫁也是有的,像是柳庭璋这种俗称「拖油瓶」,信这几年长了见识,自然不会没眼色地问起别人私事。
叩门之后,信很快被请到正房,全家陪他落座,一碗冒着热气的冲蛋花端过来,孟氏请他喝几口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正房被打理地整洁清爽,家具虽然不名贵却摆放有序,映入眼帘十分舒服,坐下来隐约能闻到院里晾晒的衣物上的皂角香气,听着秦秀才努力靠近官话的口音,正面对柳庭璋这等俊秀人物,信初次登门的拘束感一扫而空。
秦秀才虽然久试不第,然而漂泊多年见多识广,为人亲善,颇有长者之风,对待信热切而不谄媚,清谈几句陪客到位了,便将主场给继子柳庭璋,分寸拿捏得将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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