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露止住兄长话语,反手握上肩头那只温暖厚实的手掌,片刻摇了摇头,“二哥不必再劝,这苍茫人世,阿昙不会留二哥一人。”
她伸手端了那盏茶水,轻辍了小口,容色重归冷静。
只抬问,“二哥想带族人回家,便需为裴氏正名。”
“那,如何为裴氏翻案正名?”
裴朝露拢了拢身上衣衫,将茶盏捧在手心,盈盈望向兄长。
却轮到裴朝清一时无话了,他自与那人商量过,亦是想好了对策,只是其中有些关窍尚未整理通透,且还涉及到李禹,便还未想好完整的说辞告知裴朝露。
唯恐她听来心中抑郁,多有愁思。
裴朝露见兄长神色,只直起身子往后靠了靠,面上笑意愈浓。
她深吸了口气,将案桌上卷宗打开,这是她从空明处得来的情报汇总,还有部分是她自己原就知晓的一些情况,如今亦一道汇在了此处。
又返身回屋,拿来了大郢举国地图。
两厢置于一处,方缓缓,“汤思瀚当日夺取长安,号称雄兵二十万。这一年多来,东突厥、回纥、渤海国皆同他结盟,对外亦称共聚兵甲十五万。而长安以东,以东道和淮南道为主,当日归顺于他、手中握着兵甲的世家大族,能够点出名号的有十数处,兵甲总计十万。”
“如此,他手中当有四十五万兵甲。”
“兵甲之数……”
“兵甲之数,对外向来虚报数目,以慑敌军,振己方。”裴朝露截断兄长之语,“阿昙幼时,与兄长们同习兵法韬略,虽不如你们精通,这般皮毛却也是懂得。既这般,汤思瀚处且按照半数算。可是即便半数,二十五万总有吧。”
裴朝清仍旧无言,何止二十五万,若不是李慕手中僧武卒挡着这阳关以西的龟兹国,待龟兹兵甲越境,当至少有三十万数。
“还有龟兹国,不曾越境过来。”裴朝露又持笔点在边境线上,“汤思瀚早年任凉州刺史 ,既有反心,想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龟兹国大好的战力,我不信他会没这念头。想来是李慕的人手挡着。”
裴朝清有些吃惊地望着她,这是学了个皮毛的样子?
“二哥,我们有钱无兵,只能作后盾。”
“李慕有兵甲,我问过空明,据说有近四万僧武卒。四万抵二十五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拎过熟盂,将两个茶盏都添上茶,双手捧给兄长,“所以他需要寻人结盟。”
裴朝清一瞬不瞬望着她,片刻接过茶水。
“如今时局,阴素庭是世家门阀中,握兵甲最多的一方,明面为人所知的便有三万之多。”裴朝露又点在卷宗上她先前的记录处,“李禹此行,便是来与他结亲,融他阴氏兵甲的。我若未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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