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一边给小婴儿洗三,一边不时说着讨喜的吉祥话。
花厅里好不热闹,气氛和乐融融,唯有小贺氏沉着一张脸,一直抿着嘴没说话。
洗三礼后,乳娘就重新把小婴儿用襁褓裹好,正要把他抱下去,却听一个高傲的女音施施然地响起:“且慢。”
小贺氏抚了抚衣袖,目光移向了端木纭,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训道:“阿纭,不是我这做婶母的逾矩,你既然掌着家,就该好好管管下人,别没规没矩的,让外人看了笑话。”
小贺氏故意当众说这些,自然是带着几分挑衅,存心在宾客们跟前让端木纭没脸。
端木纭虽然来晚了一步,方才洗三时,也听丫鬟说了小贺氏与乳娘之间的龃龉,觉得端木泽的这个乳娘不错。
端木纭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对小贺氏道:“二婶母,皇觉寺的觉远大师给泽哥儿批了命,说孩子命贵。”
端木纭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今天是好日子,她可不想跟小贺氏闹。
觉远大师大师确实来过府中,还是端木宪亲自去请的。
端木泽这孩子得的很是艰难。
季兰舟自从二月差点小产后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床,一直养着,孩子出生,稳婆就发现孩子的胎位有些不正,想了不少办法才把胎位给掰正了过来。
觉远大师给这孩子看了面相,又算了八字后,说了,这孩子命贵,如果八字轻的人太过靠近会对孩子有损伤,一岁前都得注意着。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旁的不说,这孩子确实不爱生人抱,一抱就哭,他愿意亲近的人加起来总共也就那么六七个而已。
端木宪对于曾孙的事尤为慎重。想着也不可能去查今日来添盆的宾客中到底谁八字重,谁八字轻,他干脆就一刀切,早早就叮嘱了乳娘今天谁都不让抱,反正托辞说孩子怕生就是了。小婴儿娇弱,旁人一般也就是看看,不会要强抱。
端木纭说得是实话,但是在小贺氏听来,这却是托辞。
不仅是托辞,而且还是在故意讽刺自己,讽刺贺家。
小贺氏浑身绷紧,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是啊,“孩子命贵”,父亲被夺了信国公的爵位,所以他们贺家就轻贱了,连着自己也是“命贱”,连她的亲孙子都碰不得了?!
贺氏感觉心头像是被叫了一桶热油似的,怒火自心口直冲脑门。
“呦!”小贺氏阴阳怪气地笑了,叹道,“原来长房的命这么贵啊!”
她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端木纭,“可惜啊,这女子一生夫荣妻贵,嫁得良人,以后儿女贤孝,子孙满堂,晚年方能福禄绵长。”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没出嫁,也没有良人来为你撑腰,这丧妇长女,命能有多贵啊!”
小贺氏这番话说得难听极了,满堂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