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目光锐利地与慕炎四目对视。
其实,就算慕炎真的杀了慕祐景,礼亲王也不在乎。
毕竟皇家不同于普通人家,亲情淡薄得很,自古以来,在皇家,子杀父,父杀子,兄弟相残的事多着呢,远的不说,比如当年饮剑自刎的崇明帝其实就是死在亲兄弟的手中。
鉴于父辈的恩怨,慕炎杀了今上以及今上这一脉的子孙,其实礼亲王也可以理解,只要慕炎有分寸,不对宗室下手就好。
现在慕炎是大势所驱,无论是礼亲王还是宗室其他人都不愿意得罪慕炎,礼亲王嘴上说是过来让慕炎透个底,实际上,他这一趟真正的目的是来投诚的。
只不过,礼亲王还摸不准慕炎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才先借着“透底”这个话题试探一下慕炎。
慕炎勾了下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笑出了声。
他这一声短促的轻笑在空气中立即就消散了。
礼亲王听着觉得心里越发没底了,眉头锁得更紧。
书房内静悄悄的,整个武英殿似乎都没什么人,只有庭院里传来阵阵蝉鸣声,衬得这屋里更安静了。
慕炎漫不经心地信手接住了窗口飞进来的一片竹叶,反问道:“皇叔祖,我杀他干吗?”
“……”礼亲王怔了怔。
慕炎随意地把玩着这片竹叶,唇角翘得更高了,“他是能威胁我,还是能率兵杀回京城来?”
慕炎这句话说得是没错。礼亲王仔细打量着慕炎的神情,心里其实还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礼亲王本来就不是为了真相来的,既然慕炎这么表态了,他就立刻做出了释然的样子,含笑道:“阿炎,你放心,本王还有宗室都是相信你的。”
这些日子以来,宗室大都已经看清楚了,尤其是在泰郡王的事后,几个从太祖、太宗皇帝时期就存在的宗室王府都在私下里讨论过,很显然,今上是翻不了身了。除非岑隐要自立为帝,不然慕炎即位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慕祐景的死讯传来时,那些王爷非但不觉得义愤,反而觉得这机会来得正好,他们可以借此向慕炎示好,于是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礼亲王府,请了礼亲王出面来找慕炎。
慕炎定定地看着礼亲王,当然明白他们的小心思,笑着道:“皇叔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这一笑又与之前说起慕祐景时那带着一点轻狂的笑不同,多了一点柔和,一点亲厚。
礼亲王闻言心下松了口气,知道慕炎这是接受了自己与宗室的示好。
慕炎的性子自小就有人几分轻狂与放任不羁,礼亲王就怕他软硬不吃,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礼亲王的老脸上笑得更亲切了,眼角眉梢露出一道道深刻的皱纹,心里再次庆幸自己这些年来不曾与安平、慕炎母子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