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外喧嚣不断,寺内井然有序,由岑隐代君上了今天的第一炷香,其他文武百官则是跪在了大殿外冷硬的地面上。
整个皇觉寺内,香烟袅袅,来祈福的每个官员都捐了香油钱,直到快正午的时候,仪式才结束了。
从皇觉寺出来后,仪仗又原路返回了宫门口,之后,那些文武百官才各自散去,而岑隐则要进宫去向皇帝复命。
宫门口随着那些车马一辆辆地离去,渐渐变得空旷起来,其中一辆金漆雕花华盖马车中探出一张阴沉的面庞,男子朝宫门内那道颀长的红色身影望去,眸中就像是遍布层层阴云的天空般,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雨来临。
马车很快就缓缓地驶动起来,朝城南的方向驶去。
男子收回了目光,随手放下了窗帘,面沉如水。
“父亲,您莫要太心急了。”就坐在对面的耿安晧出声安抚耿海道。
知子莫若父,耿安晧知道父亲多少乱了方寸,才会步步让岑隐抢到先机,才会给皇帝留下耿家一直在针对岑隐的印象,甚至连“阿史那”那步好棋都失败了。
耿海右手握拳,然后又放开,眉心依旧紧锁地叹道:“哎,我能不急吗?!”
眼看着岑隐一步步坐大,以他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的性子,迟早要拿他们耿家开刀,而且,“狡兔死,走狗烹。皇上他终究是对我心里有所芥蒂……所以才会宁愿信岑隐这种内宦。”
耿安晧亲自给耿海斟了杯温的花茶,送到耿海手中,微笑道:“那又如何?!”
耿安晧也给自己倒了杯花茶,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有条不紊地将分析道:
“父亲,皇上虽然亲近岑隐,但岑隐说到底只是个宦臣,无根无基,像浮萍一样。我们卫国公府可是百年勋贵,他如何与我们相提并论!”
“父亲,你又何必与岑隐硬碰硬,他横就任他横。”
“这一次,岑隐先是囚了国子监十八名监生,又是这么堂而皇之地代君祈福,虽然朝野上下畏惧他的淫威,一时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未必都服他,尤其是那些清贵世家、文人大儒,还有学子书生们。”
“如果今天我们的对手是端木首辅,他占着首辅的名头,我们也许还拿他没辙,可是像岑隐这等宦臣越是嚣张,就越会引来这些读书人的不满。”
这次国子监的事,岑隐真是走了一步昏棋,他才得势,就如此嚣张,已经得罪了那帮子读书人,早晚要完,瓷器不与烂瓦碰,自家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他硬碰硬。
耿海一边听儿子徐徐道来,一边慢慢地饮着茶水,眉头稍稍舒展,心情平静了不少。
就像儿子所说,岑隐表面虽然得势,繁花似锦,其实是烈火烹油,一不小心,他就会引火自焚,哪里还要他们出手。
耿海嘲讽地勾了勾唇:“国子监那些愣头青,倒是有些话没说错,自古以来,内宦当权的,能有几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