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姐儿,这是你母亲的嫁妆近十年来的账册,就交给你了。”贺氏一边捻着手里的佛珠,一边不紧不慢地又道。
端木绯看着那箱子堆得满满当当的账册,眯了眯眼,心里有些意外。
距离年底还有半个月,她本来以为贺氏会借着年关忙碌设法再拖延一二,没想到贺氏这次什么也没闹,就乖乖交还了李氏的嫁妆。
端木纭同样也觉得意外,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把礼数做足,欠了欠身道:“这些年劳烦祖母了。”
“哎——”贺氏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纭姐儿,我也不求你感激,你别怨我就好。今天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些事我也就摊开说。早年……京中几番动荡,有些铺子的收益不好,就关了几家;六七年前又是连着干旱雪灾,田庄的收成不好,那些佃户难以活命,我就做主给免了佃租……”
说着,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朝端木宪望了一眼,又道:“早几年家里‘有段日子’光景不佳……”她似在暗示什么,“为了贺万寿节以及千秋节,不得已又变卖了一些古董……”
随着贺氏的一字字一句句,端木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无论有多少的不得已,说到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贺氏动了李氏的嫁妆。
贺氏之前百般推搪地不肯交还嫁妆,说到底也是怕这件事暴露吧!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想着,端木宪的眼神阴沉如水。
贺氏自然看出了端木宪的不悦,也早有准备,连忙表态道:“说来这都是我的不是。其实这些年来,家里渐渐地好了一些,我也攒了些银子,想着总不能亏待了两个丫头……只是,那些古董字画却不是有钱可以买到的。”
端木宪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神情还是不佳,浑身绷紧。
挪用儿媳妇的嫁妆,这种事说出去太丢人了,要是被朝中那帮子御史得知,怕是要弹劾他一个内宅不修、私德有亏之罪。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那狂风吹动窗棂的噼啪声不止,如同贺氏和小贺氏此刻的心情一般,婆媳俩皆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端木宪。
这一关能不能过去,说来也就是看端木宪的态度,要是端木宪点了头,两个丫头片子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端木宪才拿起的茶盅又放下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端木纭和端木绯,问道:“纭姐儿,四丫头,你们的意思是……”
游嬷嬷把手里的那个红漆木雕花匣子捧到了端木纭跟前,双手恭敬地呈上。
端木纭抿了抿嘴角,盯着游嬷嬷粗粝的双手里的那个匣子,垂下眼睫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利芒。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硬要让贺氏和小贺氏原模原样地把嫁妆拿出来也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