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逗得皇帝再次朗声大笑,“这么说,你的八哥还是只喜琴的雅鸟?”
端木绯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沾沾自喜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养的八哥当然与众不同。”
皇帝笑得更开怀。
两位皇子和程训离也纷纷出声赞了几句,亭内一片语笑喧阗声,好不热闹。
也唯有付家兄妹的脸色不太好看,付思恭紧张地俯首看着妹妹,有端木绯珠玉在前,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妹妹来说,本来就是吃亏了……
付盈萱没有注意到兄长的眼神,蹙眉盯着石桌上的那把“大圣遗音”,秀丽的脸庞上已经维持不住嘴角的笑。
别人只是觉得端木绯这一曲妙,令人如临其境,还引得百鸟朝拜,可是她却知道这一曲极难。
这一曲名为《沧海明珠》,是现存古曲中最难的曲目之一。
外行人只道曲快难,却不知曲缓也难。
这调子一缓,反而容易露怯,一点瑕疵就会无限放大,以致曲不成调,这一曲由慢而快,由静而动,层层递进,高潮时的快调不知道难倒了多少琴师,就算是师父钟钰也是年过四十以后,方能弹奏此曲,却还是逊了端木绯一筹,不曾引来雀鸟……
师父曾对她说,她现在还小,没经过事,等再过几年琴技更为娴熟,经历了世事,再试弹此曲不迟。她心里虽然有几分不服气,但还是听了师父所言。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曲《沧海明珠》,竟然会是从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指下!
上次的《十面埋伏》,这次的《沧海明珠》,这个比自己小上了好几岁的端木绯让一向自负琴艺精湛的付盈萱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对着琴,她从来只有喜悦、向往与自信,可是此刻却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以前有楚青辞,现在又有这个端木绯……
既生瑜,何生亮!
付盈萱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几乎是拼尽力才让自己的身子不至于颤抖。
这时,端木绯再次看向了付盈萱,乌黑的眼睛如同一面明镜般,笑道:“付姑娘,这一曲,还请付姑娘一试?”
众人闻声也齐刷刷地看向了付盈萱,四周静了一息。
付盈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刚才她的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弹,只会遭人嗤笑!
虽然从来没有弹过,但她相信自己,师父也夸了她青出于蓝胜于蓝……既然端木绯可以弹,她当然也可以!
付盈萱缓缓地走向那把“大圣遗音”,步履是那般艰难,仿佛一个奔赴战场的将士一般,眸底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随着那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付盈萱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笃定。
她优雅地在石桌后坐下,在雁枫的服侍下,洗手焚香,似乎在进行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