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帝将全部的奏折批完,已经冷着一张脸,在殿中端坐了几个时辰,高德庸前来沏茶,烈帝转过脸,沉声道:“他还在那儿跪着?”
高德庸觑皇帝脸色,小心翼翼地回:“回皇上,是、是的。奴婢劝了,劝不走。”
“呵呵。”从烈帝的唇缝之中,缓缓挤出一丝冷戾的哂笑,他低头,喝了一口高德庸沏的醒神茶,瓷盏杯盖打在杯沿,声音清脆,烈帝的凤眸神色在升腾而起的茶雾中模糊难辨,“将太子叫进来。”
“是。”高德庸出去传话。
王修戈的步子略有几分不稳,走得比平日里迟缓一些,烈帝睨了他一眼,拿起了御桌上王修戈奉上的太子印,手指摩挲过玉身凸起腾翔的龙纹,等待着他跪下行礼,之后,烈帝将太子印慢慢地压在了掌下。
“你觉得朕可以由你威胁?太子,朕给你两条路,一,拿回这块玺印,今日之事,朕全当没发生过,二,若不做太子,朕便将你贬为庶人,威胁朕的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可想清楚了。”
王修戈执礼,苍白的脸上波澜不动,“臣想得很清楚。”
在空阔的太极殿中,人的声音显得字字清晰,绝无错漏。
“臣选择第二条。”
烈帝倒是不意外,但他寒心。
闭了闭眼,他将胸口的浊气缓慢地排出体外,随即,心平气和地睁开龙目,淡淡道:“你在奏疏中说,不能胜任太子位,那何人可以拿起这块玉印?”
王修戈从容道:“臣性情残忍,刚愎自用,杀孽深重,无周公之量,更无尧舜之德,臣以为,当今大靖之势,虽外有北夏强敌困扰,内有倭族奸细离间,然民生有亏,天灾更是不辍,若以民为本,亟需得仁君治世。臣偏激好斗,恐来日兵连祸结,靖内外不安。皇上膝下有三子,灵经年幼尚不足担当大任,但他纯善仁孝,少待几年,陛下可观。”
“好啊,”烈帝几乎要为这番说辞鼓掌了,“你倒是好,别以为朕从姬明的口中撬不出话来,朕就不知道,将姬婼暗中劫走是你王修戈的手笔,弄丢了老八的未婚侧妃,自以为是塞颗甜枣便能安抚得了了?”
在烈帝心中,王修戈要请辞无非这么几个原因,一是赐还姬嫣的婚嫁自由,二是补偿失去心爱女人的老八,三则是从与袁氏之争当中急流勇退。
他是真没想到,一手教养长大的太子,是个如此潜身缩首醉心儿女情长的孬货。
王修戈抿唇不言。
烈帝凛然眯起了眼眸:“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也令从小信任你仰慕你的灵经心寒。”
王修戈沉稳冷静地道:“皇上恕罪。”
“朕认为你只是一时糊涂,兹事体大,绝非儿戏。”烈帝朝外唤道,“来人。”
高德庸带着几名禁军一拥而入,烈帝冷然道:“太子鬼迷心窍,糊涂不悟,将他押进掖幽宫面壁思过,何日想清楚了,何日再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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