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戈仍旧那般山凝岳峙地坐在床边,沉默不知多久之后,他转过头,对帐中歇卧着的女子道:“不出来浴汤?”
姬嫣一动不动的,没有回话,恍若未闻。
王修戈轻笑了声,这笑声意味不明:“你们姬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就是送进东宫当孤的花瓶么?连解闷都不会?”
“……”
终于,帐子里动了。
浑身无力,犹如烂泥一滩的姬嫣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咬着牙道:“臣妾不是来花瓶的,也不专程给殿下解闷。”
王修戈嗤笑:“那是什么?”
姬嫣不卑不亢地道:“是太子妃。臣妾想当好殿下的太子妃。”
王修戈右边眉梢上挑,再一次握住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太子妃要怎么当?知道自己的分内职责所在么?”
姬嫣愣了下神,便见到他起身从四折水墨烟雨屏风后的净室走去,透过薄绢绡的屏风面能见到,他伸展了双臂,热雾氤氲,将那道袖长挺拔如竹的身影有所模糊。
王修戈微微侧目,并没有回头:“还不过来给孤宽衣,难道太子妃想让宫女代劳么?”
其实,太子妃手则伏内侍事无巨细地提点过,只是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姬嫣在东宫无事可做,袁皇后对她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加上疫病的事,皇后忙着宽抚烈帝还来不及,就不会给她找不痛快,日子平静得,姬嫣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也是在王修戈离开金陵的这半年里,姬嫣无聊的时候瞎琢磨,细复盘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涓滴,从中倒是领会出了一点精神。
那就是,在那天洞房花烛之前,太子殿下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
这点,她早就旁敲侧击地向伏海求证了。
伏海不肯多言,只说殿下从不让宫女伺候,姬嫣就明白了。
那个白盏菊背后的故人,值得太子守身如玉。
现在是因为娶了妻,所以才有她能够破例。
在太子的心中,这种破例是对一个女子的恩赐。毕竟,现在就只有她有那资格能够近他身。
不过姬嫣想想,心里只感到悲凉和讽刺。
眼前人,要如何胜过一个已经不在,却又无处不在的人?
那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吧。
姬嫣绕过屏风,从身后靠近他,虽然思绪重重,可如此直面为他宽衣,脸颊终是忍不住泛起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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