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以为沉轲在开玩笑。
“轲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尴尬地又皱眉又皱鼻子五官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赶紧的,让司机送你回家醒醒酒,别明天冲上热搜连累我了。”
“我知道自己有点心急,但我是认真的。”沉轲坦然地望着我,要不是知道他是个演员我都快被这诚恳的模样打动了。
“认真什么?认真地想和我继续做炮友?”
“不是炮友,是想和你做恋人,甚至是家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也行。”
这番话像个炸弹在我脑中轰然炸开猝不及防。我心想完了,一年多没见沉轲这孩子居然魔怔了。
“你真的不要寻我开心。”我后退两步,表情防备,“我们以前只是纯洁的炮友关系,除了身体,我们几乎不了解对方。我告诉你我压根儿不想和任何人结婚,男人只是满足我欲望的工具,仅此而已。”
“了解身体也是了解。你要是不喜欢恋爱结婚,那我们继续做炮友也行。你不是说过,他们都没我好。”
沉轲的鼻头被风吹得有些发红,漆黑的瞳仁轻颤,写满了无辜和期待,不知怎的就让我想起那种流浪街头却很名贵的犬种。
真是要叫人没办法了,可我却仍固执地道:“你知道的,我不恋旧。”
如果被他的爱慕者看到此刻眼里的落寞,一定会质问这世上怎么会有忍心拒绝沉轲的混账东西。可我本就过了那种会因为眼前的少年太过惊艳就忍不住想把整个世界都送给他的年纪。
从人生的某个阶段起,我的感性全都被理性拦截。遇到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更清晰地看见他作为人类的短板和平凡,喜欢过的人越多,就越发现除了皮相的不同,内里都大同小异。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真正特别的,也没有谁是非爱不可的。因为,都仅仅是人类而已。
哪怕沉轲今晚的话再发自肺腑,于我而言也只是一团随时可能熄灭的欲望。
在愈显虚无的世界法则中,我从不肯谈及情爱,只承认欲望的存在,一切道德情感都能被欲望湮灭,而欲望才是永远不能否定的人类本性。
当然,如果我没遇见过萧随,兴许还会愿意将欲望发泄在沉轲的身上。但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萧随拔高了我的阈值,让我寻不到替代品。
只是很多时候,我分不清他的存在到底是在满足我的欲望还是打开了我更加深不见底的欲望。
沉轲的眼睛是水做的。
我说完那句话没到片刻,他的落寞就转成楚楚可怜的哀怨,一颗饱满的泪珠直直从眼眶坠了下来。
?
平素优雅矜贵如他,怎么还哭上了?我顿感错愕,错愕之余还觉得他流泪的面容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凄美之感。
美貌是杀手锏。
谁对这样的美貌还不心生怜爱谁就不是人。
可惜我不是人。
我忍住了将他搂在怀里擦干眼泪的人性本能,甚至没有出声安慰一句,转身就走,留下沉轲独自在风中美得凌乱。
这样一幅具有破碎感的美人雪中泣场景,不应有个多余的我来破坏构图。我边往回走边回味着那画面的动人所在,预备待会到家就赶紧画下来。
谢谢你沉轲,我的创作缪斯。
家门口放着个蛋糕盒子,我打量了一眼就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但进了家门,厨房的案上仍是白天那个做到一半的蛋糕胚。同样也被我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