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礼貌的语气。不应当动怒。
其实当时我觉得他长得是有些阴鸷的。单眼皮,大眼睛,但眼睛的轮廓锋利如刃,脸部线条也因瘦削而显得严峻,这样的特点集中于同一个人还摆出相当不温和的脸色时,我甚至不敢直视。
但我还是望向那双令人心生却意的眼睛,绝不能露怯。
可他的眸子比黑夜更加漆黑,定定瞧我,几秒以后,我收回了慌乱的目光。
“操,真让人烦躁。”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眼睛让我烦躁。”这可能令人费解乃至不悦的话,就被我这个酒鬼径直抛了出去。
哪怕他觉得这话不好听,我也不担心。直觉让我笃定他不会害我。
男人听了却笑起来,一把将我拽了起来。
后来萧随说,那时他本在等着我掉下去,看我买了那么多酒肯定喝不完,他预备替我喝了。不过等他走过来看到我的眼睛时,突然觉得这样的眼睛如果再也睁不开未免有点可惜。
让人烦躁的眼睛。
让人心软的眼睛。
眼睛,眼睛,真是奇怪的东西。
那晚就变成我们两个人在天台喝酒聊天。
男人说他不是很建议我从这跳下去,因为他公司就在这栋楼,他怕不吉利。
我说你个臭烟鬼打乱了我的自杀计划,自杀的勇气一旦被打断下一次酝酿又要很久。
他说他不叫臭烟鬼叫萧随。
我说我才不管吉不吉利掉下去就不用再忍受这操蛋的世界,谁也没权利跟我说死了比活着差,生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苦加百分之一的幸福,被那点所谓幸福诱惑就觉得活着好的人才是脑子有病。
萧随说他也不知道活着好还是死了好但是这酒真好喝。
我说那可不这酒多贵啊。
萧随说你刚才为什么说我眼睛让你烦躁。
我忽觉无措,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人的眼像隼一般锐利,让我不自在地想要避开,而同时,也有几分想要探寻。
他突然欺身靠近,盯着我的脖子问:“这是什么?”
我拿起脖子上的木牌项链:“你说这个?我堂叔送我的,说是护身符之类的。”
“噢。”他便坐回去喝酒,我方才绷紧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半晌,他又幽幽开口,“我的眼睛为什么会让你烦躁。”
我将喝完的酒瓶一脚踢开,有些泄气,开始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知道!也许因为我不喜欢单眼皮。也许当时你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凶。也许……”说着说着又对上了他此时安静的眼睛,乌黑的眸子很像一口大大的望不见底的深潭,如若再多看一眼,我的结局恐怕同听见塞壬的水手没有什么分别。
可我这回挪不开眼睛。
我成了触礁的航船。
我已是沉溺的水手。
“你的眼睛不大好看,让我心律不齐。不对,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我在说什么,酒精怎么突然让我的舌头打了结。
我攥了攥拳头,努力想要捋直舌头组织好语言,可是舌头死活不听话。我想了想,晕乎乎地靠近萧随的脸,将嘴唇贴在了他那令人烦躁的眼睛上。
总算不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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