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杨沐桐听着她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说话,起初还有点疑惑,听到最后却脸都红了,一脸窘迫地前后左右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人,这才大大地松一口气。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我记起来了!”
她面红耳赤,双手乱挥着让杨微停下来,感觉尴尬已经完全将自己包裹,已经是可以抠出三室一厅的浓度。
杨微停下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似乎过于上头,于是清清嗓子,降低了分贝,哦了声,“姐,你真的……忘了?”
杨沐桐用手捂着脸叹气,“……本来是忘了的,又被你提醒了呀。”
其实要真正的忘记那些事,是几乎不可能的。
那段时光是过去二十多年里,她最自由自在、最瑰丽美好的岁月,充满了浓墨重彩,陈叶就像一个画画的人,执笔在她的世界里泼洒着各种色彩。
在他的带领下,她从默默无闻的没有名字的女同学,变成让人羡慕和讨论的那一个,那是她第一次被人瞩目。
当她回望过去略显漫长的岁月,发现自己印象最深刻、心情最激动的时刻,不是成功拜入她导名下,也不是第一次以第一作者成功发表论文,甚至都不是成功留院或者第一次独立完成剖宫产手术。
而是那年除夕他们在家门口,高大年桔树旁,那个青涩的初吻。
陈叶就像一缕春风,从她心头路过,成为她乏善可陈的人生里唯一一抹亮色。
想起这些,她难得有了兴趣,愿意跟妹妹忆当年,“你说的那些,都是他……看闲书看多了,学人家风花雪月,谈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说不定以后还能出一本书,被世人传颂。”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那时候我们学沈从文的《边城》,老师会给我们做作者的其他作品赏析,有一篇叫《梦里来赶我吧》,是沈从文给夫人张兆和的情书。”
“语文仿写题做过的吧?沈从文写给夫人的情书里,有一句很有名的,‘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他呢,就仿着写,说‘我看过许多电视剧,听过无数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说过许多不着调的笑话,却只对你说过最认真的喜欢’,写完了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成名成家指日可待。”
杨沐桐又笑了声,嘴角一咧,笑容就从她嘴角偷跑出来,杨微侧头看她,看见她眼角柔和的笑意里掺杂着不自知的怀念。
柔和的声音清泉一样,继续说着回忆里的事,“后来我们看朱生豪的作品,有人说他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翻译莎士比亚的作品,一件是给夫人宋清如写情书,醒来甚是爱你,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都是出自他的笔下。”
“熟不熟悉?你陈叶哥到处仿写名人名言,有时候写不出来,就直接抄人家的,注明作者,然后写一句‘我和他一样’,他的真正水平,大概只到那句‘我想和你在一起一万年’那里吧。”
说完她耸耸肩,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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