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烛光时明时灭,拨乱了里间那张罩了碧绿鸳鸯锦夹纱帐的紫檀三弯腿攒斗月洞门架子床上的一双人影,将他们所有的缠绵与淋漓,谱成一曲暗夜下的低吟浅唱,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放肆奏响。
直到月落枝头,方才唱罢散场。
易君彦从帐子里探出一只手,将散落在床边的太监宫服一件一件捡起来穿回身上。
就在他坐起来往脚上套靴子的时候,却被人从后环抱住了腰。
“彦郎这就要走了么?”
被抱住的男人身上微乎其微地一僵,方才用他一贯最擅长的温和语调哄道:“再不走的话,上值的锦衣卫就该发觉了。”
然而即使他这么说,紧贴着他后背的温香软玉却依旧不肯松手,他只得更柔下几分口吻,沉声说,“听话,唯儿。”
不想素唯还是紧紧抱着他。
良久才低声与他哀求道:“彦郎,我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彦郎与唯儿的孩子。你想啊彦郎,倘若我有了咱们的孩子,左右今上也没多少日子了,等到他死了以后,在外人看来,咱们的孩子便是他唯一的皇嗣,定然是要继承大统无疑的…等到那时,我便让他认彦郎为亚父,由你来辅佐咱们自己的亲骨肉,他的千秋万代不也就成了你的千秋万代,他的江山不也是你的江山了么?这样……难道不好么?”
她梦得格外恳切天真,字字句句满满都是一个小女儿家对心上人的期许和依赖。
易君彦却听得浑身恶寒。
他少时便看透了她的心机城府,如今还要虚以委蛇地接近她、取悦她,甚至不惜色相,也不过是因为她对易家还大有用处。
虽说父亲确也还没拿定主意究竟让不让她真的有孩子,但在他这里,答案却是完全否定的。
吕不韦与赵太后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他自认并无吕不韦之雄伟奇才,当然也不想铤而走险,与虎谋皮,再步他的后尘。
他要的,也不是所谓的位极人臣,大权独揽。
“唯儿,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什么千秋万代,什么江山社稷,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啊。”
所以,他再次对她说了谎。
转过身看着她水漾清秀的眸子,装得一片情深意切,“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顶着别人的名分出生,我想要的,是有朝一日能将你接出宫去,名正言顺地将你八抬大轿娶进门,让你做我的正妻,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更要我们的孩子成为堂堂正正的储君,在父母的陪伴下健健康康地长大,你明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