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氏红着眼睛冷笑:“手足?兄弟?凭你们也配!沈猎,你可不要忘了,当年可是你自己把名字从族谱上勾了去,也是你自己回京以后不认父母,不拜祖宗,现在倒好,看着你老子没多少日子了,便又假惺惺地来认兄弟了?滚,沈家从始至终就没你这么晦气的人!赶紧给我滚!”
随着她歇斯底里的一声声咆哮,沈猎额边的青筋虬起,却是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转而拉起清黛抬腿就要往外走。
跟着他们一块进来的小黄门见状,立时冒着被沈猎一脚踹个半死的风险拦在他们身前,举着拂尘大喊:“大人且慢!奴婢还有皇上的口谕未传!”
他既搬出了宋祈这座大佛,便是廊下的沈柯氏一时间也噤了声,沈猎自然亦不得不停住脚步,牵着清黛的手紧了又紧,终是强忍着胸口憋着的那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掀袍跪了下去。
“臣听旨。”
清黛随即也赶紧跟着他屈膝而跪,将脑袋深埋下去。
沈柯氏并龚氏以及沈家院子里其他的人,亦纷纷俯身下拜。
一夕间,原本鸡飞狗跳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那小黄门也情不自禁地先长舒了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汗。
后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传皇上口谕,即日起,特命锦衣卫都指挥使沈猎与其妻孟氏之名重立与武宁侯沈氏族谱之上,令其重回本家,认祖归宗!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清黛明显感觉到身侧的沈猎僵了一瞬,那厢的沈柯氏一听此言,立时便忙不迭地仰头质问:“名字上不上族谱,原是我家自己的事,皇上虽为一国之君,可就这样随随便便插手臣子家事也说不通吧?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小黄门乍一听她这话,心下纳闷得很,他跟着他师傅没两年,也没去过几个臣子家传旨,之前每次也都是人家对他笑脸相迎,又是打赏又是说好话地领受旨意,它一直以为这是个肥差来的……
像这样既不领旨谢恩,也不打赏银子问话的,而是直接质疑圣意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沈侯夫人,您莫不是仗着是万岁的表姐,便要抗旨不尊?”
“臣妇不敢!”
小黄门语气不善:“那就是了,您身份金贵,与万岁爷又有血亲,自是有资格同奴婢这样说话,可是眼下奴婢传的是万岁爷的旨意,您如此,只怕就有些不妥了。还是说,您想要当年去问问万岁爷,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
“是臣妇一时糊涂,冒犯天威,还请公公莫要见怪!”沈柯氏虽跋扈,却也还不至于有明面上与天子打擂台的胆子,告饶之时,忙又使眼色给身边崔五家的,让她赶紧去包了些银子,塞到小黄门手里。
小黄门得偿所愿,转而便又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沈猎,“沈大人,您呢?”
他这回倒不是向他们小两口索要赏银的意思,不过清黛还是悄悄给明珠作了手势,让她先下去备着些,找个不起眼的机会再拿给他。
沈猎自然也是明白的,纵使心中有一百个不甘愿,终于还是咬着牙,“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