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要走,她也没有权力阻拦。
只能忍住心里所有的情绪,抓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
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
穿过长廊,穿过花园,穿过这些年她记得的或忘记的那些两个人的回忆,把他送到了她阿翁的屋前,送他青云直上,送他前程似锦。
所幸这时莫望也才刚刚躺下还未睡着,听到他二人在外求见还觉得疑惑,忙不迭披衣起身,将他们召入中堂,询问情况。
清黛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噼里啪啦便把事情的原委交代了一遍,“还请阿翁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帮沈大人这一回吧。”
莫望散席后喝过醒酒引,这会儿也还算清醒,凝神把她的话听完,略略思索了一阵,方道,“阿宝,你先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小沈大人。”
清黛虽不知缘故,却也还是依言乖乖退了出去。
待确定外孙女已经走远之后,莫望才又正了脸色,问起堂下一直低头不语的沈猎:“我花溪城的规矩,非三山祭典期间,城门入夜紧闭,次日辰时起开。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调令,值得您漏夜也要出城?又或者是方才宴席上,我的哪句话让小沈校尉感到困扰,只想回避?”
“不是的。”沈猎被他问得迅速一抬头。
“那又是为何?”
沈猎也不犹豫,当即道:“圣上密令,急召我回瑶州述职,大人若不信,我尽可将圣上的亲笔密信呈予大人一观。”
莫望老眼锐利地一眯,半信半疑:“既是密令,又如何能轻易透露给我这样的外邦臣属知晓?”
“不过一封调令罢了,也不是什么惊天机密。”沈猎淡淡道,“况且,我也相信土司大人的为人。”
莫望闻言意外地笑了两声,“我哦?可还记得沈校尉当初刚到柔夷来时是何等模样,和您现在的说法好像不大一致啊。还是说,您信任的是其实不是我,而是我那不懂事的外孙女?”
沈猎被问住了,半晌接不上话。
莫望见状,忙又笑呵呵地请他坐下,“放心,阿宝已经走远了,咱们在里面说话她是听不到的。”
沈猎还是未曾接茬儿,莫望便耐心极好地兀自慢慢说,“小沈校尉,虽不知你和阿宝在中原王都有过怎样的交集,但你对她的心思,我看得出来。”
沈猎下意识地又一抬头,本要开口,却又被他摆手示意先别说话,听他说完,“我的阿宝虽不姓莫,却是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莫府乃至整个柔夷,无不是把她当作莫府嫡亲内孙看待,而我活到这个岁数,自认看人也有几分眼力,看得出沈校尉为人踏实上进、心有鸿鹄,确定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是以方才席上我才会试着一提。但当时您为何又不肯答应,难道还是觉着我柔夷女子,配不上您武宁侯府的门楣?”
“……大人错了。”
莫望的话说得慢条斯理,看似是在礼貌地问询,实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偏不倚,直击沈猎的内心,逼着他不得不实话实说,“是我……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