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一直不闻不问,这等连后娘都比不上的冷漠疏离,这次若不是被那孟家小姐撞破,只怕她要一辈子都把这个儿子看做透明的了。
崔五家的不能理解,但她一个下人,便是再有体面也没有胆子拿这根主家的心头刺再往深里扎,就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悄悄摇头叹息了。
“蔡妈妈。”
终于,掩着厚棉帘子的厅门内传出这样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唤。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四哥儿年方十岁,为何天胤九年十月初七那天,怡红院的鸨子会使小厮拿着有哥儿名字的赊条上门来收账呢?”
方才还满口道理在那儿飞唾沫的方脸妇人登时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说不出话来。
一时心虚加疑惑,还不由偏头看了一眼自家那个镇日听戏吃花酒,从不老实当差的混账儿子。
没等她回答,沈柯氏坐在里面又扬声问:“黄妈妈,之前都是哪几个老实孩子去了猎哥儿的院子,被那孽障伤着了?此事原是我不知道,如今既然听到了,那自然是要安慰一二的,要不让人知道了或者被哪个爱嚼舌根的小蹄子出去到处说嘴,岂不是要说我沈家苛待本分人了?”
那姓黄的老虔婆哪里说得出来,当即也住了口,不再敢饶舌。
心里也多少没了底,她在这位侯夫人手下当差也有些年头了,对于她的心思一向也都摸得准,自己亦是按着她的心意办事的啊,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做得太过了?
“都说不出来了?”
沈柯氏的冷笑声被厚重的棉花门帘挡住了,便显得她的怒气来得格外突然,“那么,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到我面前睁眼说瞎话的!”
她的一声暴吼带着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从屋子里尖声炸响,像是一颗惊雷,又像是某种大俗大雅的乐器。
外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着她在里面高声叫骂:“往日便罢,我念着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狐假虎威也是人之常情。可如今呢,差点没让我在孟家那对母女面前臊死!正月里这样好的日子,家里定然人来人往,你们竟也不知遮掩避讳,打量着是想早一日让我被华都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们就能早一日认西院那贱人做新主子了?!”
下人们当下哪敢再言其他,稀里哗啦跪倒一片,皆是惶惶不安地埋头请罪。
“一群忘了本的猪猡!脑子里成天想的不是屎尿就是被窝里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