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酒好好的,作甚要把它扔掉?”
沈猎循声侧过半个身子,却见清黛微抻着脖子往那方小池塘左看右看。
可惜池子经久不理,里面的水已经浑浊得只剩泥色,加之又被几大片瘦黄的荷叶挡着,她根本看不到什么。
她虽抻着脖子,身体的其它部位却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娴静斯文。
若不是心细如发的沈猎,换了旁人还真难注意到其实她从肩膀都手肘,再到合在身前的双手,无有一处不是紧紧绷着,以此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心。
清黛自小跟着父亲学拳脚,肢体协调力其实很不错了,但毕竟还是孩子模样,女孩儿家的身量也尚未长开,这时的体态只能靠硬拗。
沈猎不同于其他同龄的男孩子,不会顽皮得以捉弄小姑娘、揭她们的短为乐,即使看出来了也不会说出来。
只紧着她前面的问题答话:“我自己的东西,想扔就扔,关你何事?”
小屁孩儿的口气又冲又傲,却不敢直视清黛的眼睛,始终别扭地转过脸。
“确不关我的事,可这池子里的小鱼小虾米呢?你一瓶子人用的药扔下去,搅了人家的清静不说,还污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你想过它们的感受么?”
清黛尽量捡这些听上去天真烂漫的童言童语来劝,末了才又补了一句,“况且,你的伤怎办?”
“那你和你说的这些臭鱼烂虾又是什么关系,它们都没来骂我,倒被你抢了先?哼,听说你是新来华都的,想来还不太知道我,今日也便罢了,以后我的事劝你少管为妙。”
沈猎毫不客气地冷声刺回去,得亏对面是清黛,他看着她是个姑娘又单纯了些,尚还能说两句,若换做旁人,一个白眼翻过去就不理会了。
不过按清黛从前的性子或是那异世女在场,听了他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话,不定要跟他打一架。
幸而此一时彼一时,清黛并没打算跟个孩子计较,静静地自说自话:“受伤了不搽药疼得可就是你自己了,要是再落下点病根,那便不是只疼个把天的事儿了。…我柔夷外祖家有个老仆便是如此,少时受伤混不在意,嫌搽药麻烦,结果临老了常常疼得连床都下不了,又没个儿女老伴在身边,连看顾的人都没有,下不了地,做不了活,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住便在床上吞金了。”
以上还真不是她信口胡诌,要不然旁边直不楞登的阿珠立马就会拆台。
这故事里的老仆从某些层面上来讲,和沈猎很是相似,清黛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肯定能听进去。
果不其然,沈猎听完之后确实变了脸色,小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半天才背过身去哼道:“反正我不要那种伪君子送的东西,假仁假义,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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