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姐姐跟我说了些,我又去问了厨房的马大娘,她在这个家做了十几年,就都告诉我了。”
那马大娘也是看着她没什么花花肠子,这才敢跟她嚼两下舌根。
“六太太原本只是个讼师的女儿,是当年六老爷考上举人以后,为图清静独个儿搬到乡下时与之相识。没成想第二年六老爷虽落了榜,却把身怀六甲的六太太带了回来,说什么都要给她一个名分。可孟家不纳姬妾的铁律摆在那儿,老侯爷夫妇如何能答应。”
清黛笑着一猜:“祖父祖母原都是穷苦人出身,想来也并不是看不上六伯娘家世,只是实在不喜她这般不知自重自爱、不顾名节,对不对?”
阿珠用“姑娘真聪明”的眼神望了望清黛,又接着往下说:“在那之后老夫人曾去看过六太太一次,结果不知怎的,老夫人前脚刚走,六太太后脚就落了胎。此事当时被六太太娘家人大肆宣扬,道是威远侯府仗势逼人,强抢了他女儿去作践,完了还始乱终弃、翻脸不认人,生生把老夫人气得大病一场,老侯爷心疼老妻,一时就把话说死了,即便是做妾做通房,也绝不许六太太进门。然而那时六老爷和六太太实在情好,硬是瞒住了全家把六太太藏在外面养了几年,自己也死活不肯议亲,等到家里发现时,烁二爷都已经会爬了。”
后面的事,清黛自然也知道。
时逢她祖母田氏病重垂危,老侯爷为了不让老妻抱憾,这才咬着牙关、忍着恶心让江氏进了门,让孟烁认祖归宗。
不过江氏过门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便是她的名字既不能入族谱,死后牌位也不能进孟家宗祠,生前还不能进出祠堂,终身更不能再和破落的娘家来往。
“所以啊,烁二哥哥虽是我孟家的子孙,名分上却一直都不清不楚,将来成家立业,他若不能有本事自己搏出一番天地,京城里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而他又如何在官场、在这世道立足?六伯娘也是知道自己拖累了烁二哥哥,这才最恨那些再来耽误他前程的人。”清黛低着头,静静把玩着扇柄上的穗子。
阿珠却道:“可我还是想不通,六太太既是这样进的门,为何还能在家里这般跋扈张扬,而且还……”
狠毒。
清黛在心里默默替她把不敢说下去的两个字补上,才道:“祖父祖母走了,几位姑姑也早已出嫁,二伯娘高贵但身子弱,三伯娘温厚却性子软,没人和她一般见识,只要她不过分就行了。”
“这都伤了人命了呀。”阿珠讶异不已,说话时满头皆是冷汗。
“可确实是元珠自己先犯错的。”清黛缓缓抬起头,脸上是和阿珠形成鲜明对比的冷静。
她是让阿珠去拿了两张的云珠写给孟烁的情诗,摆在元珠很快就能发觉的地方,确实也算好了她们会去到孟烁面前争风吃醋。
但她一开始以为她们顶多会闹着让孟烁把她们要回去,她也好借机将两个不省心的托出去。
不曾想,元珠的胆子比她想得大多了,这世间的巧合也多多了。
“可是……何必又真的要打杀人命不可呢?”
清黛心下蓦然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