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巨大的冲力几乎要将她的脖子折断, 凶猛的业障突破了结界, 那些怨灵的嘶喊钻入她的耳朵,婴勺咬住牙,脸上泛起浓烈的杀意——倘若她并非生来神女,恐怕就不止是想杀人这么简单, 此刻估计已经和那些业障交缠在一起,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但也正是这一刻,她猛然将自己短暂地从晕眩中抽离,手心一瞬间迸出一道金色的火带, 如绸缎般飞射入茫茫的岩浆急流。
它在这可熔尽万物的漩涡中狂舞,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只是这漩涡中连石头都已经被熔尽,没有半块可借力之处。
忽然,它卷住了一个结实的东西。
然而那结实的东西并不够结实,同样是在漩涡中流散的人。
二人被神火化作的绸带拴在两头,像一只断了线的大风筝般随波逐流。
长渊也被那呼啸的业障闹得头痛欲裂,他猛地伸出手,一道紫光如利刃般切开气流,顺着神火的方向,卷住了另一头的婴勺,然后倏然一收。
二人在混乱的岩浆和恶念中重重地撞在了一起,长渊被她身上的神火烫得骨头都要缩紧了,却还是凭空划出一条绳索来,将二人面对面地牢牢捆在了一起。
他拍了拍婴勺的脸,后者已经基本失去了意识,周身的神火也在逐渐消退。
那些业障在这地火的深渊中相互撕扯了数万年,片刻未得到纾解,只愈演愈烈。
这罗山坑曾经因遍地的岩浆和冲天的业障被天界列进了三万岁以下神仙禁止踏足之地,即便当初没有这漩涡,也是一个能让人失去神智的魔地。
在战场上死去的生灵什么都没能留下,身体和魂魄都在这熊熊的地火中燃烧殆尽,只留下了无尽的业障,带着他们生前的残念,蒙蔽所有路过之人的心窍,将他们和自己拖下深渊,再化成新的业障。
这是六界内最难除去的东西,即便是请动什刹海漫天神佛前来超度也无济于事。
长渊是从这片战场中存活下来的人。那时候他还不是这其中最强的那一个,有不少人都比他能耐,却都死在了这里。回想当年,他或许只是运气好。
三万年的岁月,他早已经忘掉当初那些厮杀残酷的场面。
然而,此刻那些记忆却被这些纠缠的业障重新唤醒,留下这些业障的人或许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或许是死于他的手下。
岩浆贴着结界涌动,他仿佛感到滚烫的鲜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他透过蔽目的血帘,看到更遥远处,充斥了更多的流血和死亡。
长渊的双目发红。
手中的触感忽然唤回了他的神智,长渊倏地收回手,才看见婴勺的脖颈上已留下一道掐痕。
婴勺尚未清醒,压根不知道自己方才险些被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