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另一种意义上实现了永生。
鬼差盯着长渊看了半晌,见笛声引不动他,于是举步离开了。
长渊看着他身后老老实实跟着的亡魂,包括那只讹兽——这讹兽确实已经死了,但上一次他见到的心狠手辣的跋扈样,可不像是能甘于被人如此驱使的性情。
他眯了眯眼。
难道婴勺也正像这只讹兽一样在偌大的枉死城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一次次地走进悬河……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她。
长渊望向远处。
这个笛声,可能把她困在某个地方了。
他抬起步子,走向鬼差。
鬼差的感官似乎十分迟钝,直到长渊来到了他的面前,即将要撞上的时候,他才停顿下来。
鬼差看着长渊,但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与自己一样的生灵。他的眼里只有魂魄,对于魔这种肉身和魂魄早已融为一体的存在,他是完全陌生的。
也不需要他引路。
鬼差打算绕过长渊。
然而长渊抬起了手,拦住了鬼差的去路。
他即将触碰到鬼差的骨笛。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笛声划破枉死城的上空,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
长渊一顿。
鬼差一顿。
一直行动缓慢的鬼差忽然变得敏捷,他立即转身,笛声急促,将自己引领的亡魂聚拢在一起,围着他们走了一圈,似乎在查看人数。
长渊的眉毛扬起,仿佛猜到了什么,嘴角一勾,露出个堪称满意的表情,然后一伸手,夺走了鬼差手中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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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勺没想到,这看上去风平浪静,就算东荒离火烧过来都不会激起半点水花的枉死城,居然会在一个鬼差丢掉笛子之后拉起岗哨。
这事发生在片刻前。
婴勺数次试图脱离鬼差的牵引,尝试了许多种办法,比如藏在别的亡魂后面,比如堵住耳朵让自己听不见笛声,比如抠住地面死不撒手,比如在其他亡魂耳边叨叨说一起逃跑,但最终都毫无用处。
不仅她无法逃脱鬼差的控制,其他亡魂对鬼差的牵引堪称亦步亦趋,丝毫没有半点逃跑的心思。
于是婴勺愈发觉得这枉死城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得尽快走。
剩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把鬼差打晕,第二,偷走他的笛子。
为了显得手段温和且循序渐进,婴勺决定采用第二个办法。倘若笛子是关键,她只需要拿到这件东西就行,不必与这些可怜人动干戈。
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鬼差与他那骨笛仿佛生来一体,即便不吹的时候也不松手,婴勺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只好改偷为抢。
而既然要抢,动静就不免略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