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略蹙眉。
欧阳林摸了摸胳膊上窜出来的一层鸡皮疙瘩:“怎么我觉得这佛光有点不对劲。”
他们对门,至善大和尚停下念经,也是长叹:“老太太到很是虔诚。”
守在张员外窗边的两个道士,却睡得更沉了些,唇角含笑,呼吸绵长。
张员外也睡得不错,只是他忽然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稼穑轩的书房,位于后花园的泉水旁边,打开后窗,外面假山池沼,小泉流水,最显眼的是一面花墙,花皆名贵,尤其是竟有一树粉梅,乱了节气,在盛夏时节开,朵朵粉白,并不花团锦簇,却自带清幽的美。
张员外极喜欢自己的书房,每日都要坐在书桌前,吟诗作画读书。
他年轻时便是文雅之人,如今这把年纪,依旧自以为是风流名士,当着儿孙的面也还罢了,总还要顾及体面,一把年纪,不比年轻时候,着实不好曝露本性,但每每在书房,却免不了摆文人雅士的做派。
张员外知道自己在梦中。
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桌前,拿一本书捧卷细读,偶尔诗兴大发,倚靠窗前吟诗一首。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
一阵风吹过。
忽有一粉面少女,一袭青衣,款款而至,伸出素手为张员外斟茶磨墨。
张员外脑子一乱,目光落在少女粉嫩的双足上,心中不自禁就升起几分怜惜。
他本就是怜香惜玉之人,从年轻时起便钟爱美人,只看这些年陆陆续续纳的那些妾,也知道他在美色上是个把持不住的。
要不是他妻子是他表姐,比他年长六岁,从来对他也没甚男女之情,两人成亲,是家里长辈的意思,再加上他表姐生性豁达,虽看不上他这副怜香惜玉过了头的性子,到也不强求,生了孩子便守着儿子度日,并不多管他,恐怕张员外的生活远没有现在这般舒坦。
美人入梦,春宵苦短。
张员外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这边陆清峰半夜醒来,竟再睡不着,翻到隔壁去,敲敲窗户:“欧阳少主,带酒了没?”
欧阳雪默默起身,出门转了一圈,很快就拎回来两壶酒,还端了一叠热气腾腾的小炒肉。
陆清峰竖起拇指:“一年多不见,少主还是这般有眼力。”
他连忙翻出茶杯,用茶杯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酒,灌了一口:“通县能找到如此醇厚的梨花白,不容易啊!”
欧阳雪喝酒不像陆清峰那般馋,浅酌慢饮,细细品尝。
很多年后的藏剑山庄庄主并不饮酒,他一向觉得,饮酒会让人的剑法变慢,但这时候的欧阳少主,到还是愿意陪朋友喝上一两杯。
陆清峰喝了两杯酒,脸颊染上一抹晕红,似醉非醉,却是心生感叹:“这人果然还要看命,张员外花心好色,却碰上张夫人这般‘贤良’妻子,于是家宅和睦,一辈子无病无灾到晚年,这等福气,可不是每一个花心鬼都能有的。”
欧阳雪居然也露出一点笑意:“你说过,一个人的福气有数,虚耗太多,报应便至。”
“哎,所以,张员外这是应验了我这句话。”
陆清峰这般说,脸上露出点酸溜溜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