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明是师长,师父如父,戴孝是应该的。
他不是说自己死了?自己就穿一身白,天天守他棺材前头,让他好好地死上一回。
虽则心下愤恨,杨玉英也知道,徐忠明长平书院山长,是为人师表的,不可能和那荒唐皇子一般胡闹,就是胡闹也只敢私底下,哪有这般正大光明发讣文给学生的道理?这必是有什么缘故。
杨玉英才说要回书院,林官和夏志明就亲自登门来接。
林官一看杨玉英的表情,就轻咳一声:“看来你是知道了?那也不好面无悲意,不妥,不妥。”
杨玉英失笑:“我这宅子水泼不进,不经我允许,蚊子都飞不进来。”
一句话落下,林官面上除了那双红眼睛,就再看不到一点难过,左看右看,看着杨玉英的园子啧啧称奇。
杨玉英摇头:“备水,你们两个去洗一洗。”
这两个人都风尘仆仆,林官也就罢了,夏志明少有这般狼狈,脸上泥水成行,青色的制服都染成了灰。
夏志明本不肯,在一孤身女子家中沐浴,对他来说是件很失礼的事。
只是被林官拖着,一入后院的温泉池,竹林掩映,几十个池子各有各的妙趣,竟也不觉动心。
杨玉英又惯会劝人。
“咱们同在一班,就是手足兄妹,自在些又有何妨?”
夏志明笑了笑,也就应了。
只是入了水,一向爱闹的林官就隐在竹林,不见踪迹。
夏志明也不习惯与旁人共浴,这一回却不自觉想起那小子身上那身骇人的伤。
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不问。
温泉是活水,踏踏实实地泡上半个时辰,由身到心,都变得舒适许多。
两个人换上簇新的衣服,林官甩了甩大袖,笑道:“一看就是新买的,料子一般。”
夏志明冷笑:“就不该给你穿。”
人家杨玉英家又无兄弟,自然没有男装,不现买能如何?
崔家庄贫瘠之地,难道还能给他寻一套上好贡缎的衣裳?
林官莞尔:“我这不是琢磨着,或能得一身美人亲手裁的衣裳?”
夏志明:“……”
虽然从小时候起的交情,但他还是永远摸不清林官这混蛋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说话间,就见几个侍女徐徐穿过园子,头顶上都顶着酒坛,手中也提着酒坛。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杨玉英家贴身侍女姜薇薇,袍子绣了各色灿烂的花,及膝的披风有通红的大毛领,衬得脸蛋雪白,头上金钗银饰样样色色都极精巧。
小姑娘们脚步轻盈,仪态端方,人人貌美如花。
林官轻轻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