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日常感太浓郁,尉迟兰廷仿佛可以透过这些东西,看见她一颦一笑的鲜活模样。
拉着他的袖子走路的她;从来不老实走大门,喜欢爬窗的她;朝他跑来,直直伸出手,眼眸亮亮地等他帮她穿衣服的模样;在河灯上画了一个笑着的兰字小人的她;心满意足地捧着小碗、眯眼喝着热鱼汤的她;还有躲在窗后,看见他被大婶打头时,那偷着乐的样子……
兀自盯着,时间久了,这些熟悉的虚像,就仿佛在空气里浮现了出来。
可一眨眼后,这些幻影就消散了,万物皆成了空。
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回数次,反而更加心痛。
还会开始神经质地担心,收拾的下人会不小心打碎她留下的东西。
最后,只能将它们妥善地锁进了锦盒里,才感到了安心。
在桑洱离开后,尉迟兰廷想了很多,很久远的事。
现在想来,她之所以会反常地做了寿衣,理由或许根本就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有太虚眸的人,可以窥见未来。
在做寿衣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尉迟兰廷知道,在涉及他的安危的事情上,这个小傻子是会撒谎的。
他早已意识到严重性。但还是低估了她保护他的决心。
所以,什么都来不及了。
锥心之痛仿佛尖针密刺,伤筋蚀骨。尉迟兰廷无声地闭眼,蜷紧了身体。仿佛在痛苦又不知所措时,蜷缩起来的动物。手收紧了,指骨捏得“咔咔”响。
在他的手心中,躺着一块玄色的硬物。
被它的边缘硌疼了手心,尉迟兰廷慢慢睁开赤红的眸子。
这是一枚约莫掌心大小的玄翠令牌。其质如玉,篆刻着精细的花纹。被人日夜握在手心,也没有被暖起来,依然通体冷冰冰的,可见并非凡物。
在清点桑洱的遗物时,除开那些常见的东西,唯一让尉迟兰廷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这枚玉佩。
一开始他还不确定这是什么。经查后,得知这是蜀中的昭阳宗的玄冥令。
据说,每个下山历练的昭阳宗门生,都会获得一枚玄冥令。它有诸多用途,最重要的一个作用,是充当认主的高级乾坤袋。只有命定的主人才可以打开它、使用它。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冯桑的手里?
思来想去,她和昭阳宗唯一的交集,似乎就是去年秋天的修仙大会。
说起修仙大会,尉迟兰廷的脑海里,就浮现起了一个画面——斜阳笼罩的傍晚,山门下的天阶,掉落在地上的帷帽,替她捡起帽子的黑衣男人,还有对方看着冯桑时,那深重晦暗、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肉看向里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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