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小姑娘,没必要太过苛刻。
考较完毕,祝宜年合书笑道:“并无错处,很好,就准你歇一日。”
“真的!”
“今日便到此为止,你闲时也要自觉,勤加苦练,不可懈怠。”
不仅有一天假期,还能早下课,这是什么没有家庭作业的快乐星期五!
楚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先生放心!我会的!”
她这一副要冲出笼子去撒欢的模样,祝宜年怎么可能会放心,只是话已出口,倒不好再改。
楚熹看出祝宜年的悔意,忙站起身道:“我送送先生吧。”
“……嗯。”
老爹视祝宜年为座上宾,知晓他性子孤僻,喜好幽静,特地为他腾出一处小院,无事不去叨扰,酒菜茶饭也有专人伺候。
祝宜年每日从楚熹那里回来,或抚琴,或习字,或钻研棋谱,生平难得的轻松闲适。
文竹瞧见他进门,不由一愣:“先生今儿回的好早。”
自祝宜年成了楚熹的先生,包括文竹在内安阳府一众仆婢都称他为先生。
分明才几日的功夫,再去想从前的一切,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仿佛他自来就是楚熹的先生。
祝宜年面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这安阳真不愧是南六州百姓口耳相传的宝地,一旦置身于此,便将那些积压深重的俗世困苦轻易忘却,难怪楚光显一味筑墙囤粮,想把乱世纷扰隔绝在外。
可惜……
祝宜年仰头看向高悬碧天之上的刺目金轮,低喃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文竹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瞧他神情有些寂寥,小心翼翼的凑上前道:“先生整日在这院子里闭门不出,多无趣呀,安阳城这般热闹,先生不妨四处转转,散散心,解解闷。”
祝宜年轻笑了一声,视线移到文竹身上:“你若想出去玩,就去吧。”
文竹不大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原先是家中幼子,虽贫寒,但父母兄长都很宠爱他,用不着他下地务农,只给乡里富户放羊赚一些小钱贴补家用,那日子真好,守着青草地,挨着小河流,与雪白肥硕的小羊作伴,他还养了只小黄狗,有小黄狗帮他看着羊群,他便可以爬树掏鸟蛋,下河捞鲜鱼,累了就躺在青草地上睡一觉。
直到那日锡州兵变,亳州张家抓壮丁上前线,不由分说的带走了他父兄,母亲急火攻心病死了,嫂子们不得不回娘家讨生活,朝夕之间,热热闹闹的家,就剩下他一个。
他想等父兄回来,没熬住,活不下去,只能自己把自己卖了。
命好,遇见先生,来了安阳。
“给。”先生递过来一锭银子,温温和和地笑着对他说:“拿去买身厚实些的衣裳。”
文竹想哭,可眼泪早流干了,哭不出来,只将那锭银子推回去:“不用不用,少城主早让人给我做衣裳啦,昨日送来的,我见天暖和了,就没舍得穿,想等除夕那日再穿。”
生怕祝宜年硬要给他钱似的,文竹紧接着又道:“我去给先生泡一壶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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