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皇后还是卫阳侯府的嫡长女,她坐在华贵的马车里,让丫鬟下去帮她买醉仙楼限时供应的点心,听到少年郎底气不足的叫卖声便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瞧了那么一眼。
那时她想,这人可真穷酸,便是努力一辈子,只怕都不能闯出什么名堂。
可她又不受控制的想,这人生得可真好看,竟然和女儿家一般还会害羞。
回去路上她和丫鬟说起这件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欢喜,隔了几日,她还是忘不掉那个少年郎,便让小厮去寻那少年郎到府上为她作画,然而她没想到,就因为她的举动,那少年郎被害得没了一条腿。
她亲眼看着那个少年郎如何拖着被打断的腿,一点一点爬出卫阳侯府的大门。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感受过初见少年郎那一幕时的喜欢悸动。
世人皆羡慕她,羡慕她有显赫的家世,羡慕她可以嫁入皇宫掌管六宫,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不知道她这一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母后?”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赵郢又催促了一声。
皇后回过神来,眼睫颤了颤,垂下眸子并不看赵郢,淡淡的说:“本宫已经时日无多了,没什么能帮太子的,等本宫走后,太子自己照顾好自己,莫要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而为便好。”
皇后像是在交代临终遗言,赵郢蹙眉,眸底的阴戾又开始翻涌,他抓紧皇后的手阴沉的说:“母后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会病成这样并不是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心底郁结不快罢了,卫阳侯府已经没了,父皇也不会再继续追究什么,母后为何不振作起来与儿子一起面对以后的事?”
若是皇后也走了,在这宫里,他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赵郢不想这样。
皇后的手被赵郢抓得有点疼,但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想活了,对这点疼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低低的说:“储君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肩负着一个朝代的荣辱兴衰,更肩负着无数人的生死,责任重大,太子殿下现在觉得自己能担负得起这样的责任了吗?”
赵郢现在的脾气变得很古怪,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敢轻易与他说话,听到皇后的话,赵郢还以为她是要考验自己,立刻说:“母后所说的道理儿臣已经明了,儿臣日后一定会尽力做一个明君。”
这种事不是嘴上说尽力去做就能做到的。
皇后已经看透赵郢性格的缺陷,他刚愎自用,还容易多疑,分不清轻重缓急,在美色上面也一点都不克制,在事情发生后更是不会承担责任,只会指责别人。
他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成为一个明君的。
皇后深吸两口气,感觉呼吸起伏太大胸腔都有点疼。
她这一生,没有做好自己,没有做好妻子,更没有做好母亲,失败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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