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唾手可得的时候,往往把人变得无欲无求。
不知何时,史音已经立在她身后。
安阳收回手:“不下了……”
便有婢女送来一条热帕子,供她擦手,擦完手,涂上两层膏脂,再用柔软的布料吸去多余的油膏,让手上清清爽爽。
安阳嗅了嗅指尖清香,看向不知已经在地上跪了多久的执伞。
执伞是个名字,也是个职位,任何为她撑伞的婢女都叫执伞,眼前这一个也没什么特别的,骨头与外边跪着的翘心一样软。
话是这么说,但她似乎也不喜欢骨头太硬的人,若是骨头硬了,难免叫她手痒,要打断了看人惨嚎。
“阿音,我是不是很久没杀过人了。”
史音看出安阳心情不好,于是谨慎道:“是……”
“那就都杀了吧。”
跪得有些麻木的执伞浑身一颤,这个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没有喊,没有叫,没有流泪,没有求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就被满满当当塞了布团,飞快地送出了探星阁。
等她想着要挣扎的时候,刚动了动手,就被人劈在颈后,昏死过去。
今夜,她的尸体会扔去乱葬岗,和翘心的尸体一起。
安阳大长公主白皙柔软的指腹落在古旧的谱页上,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页,她对史音道:“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也不算孤单了。”
史音无言地站在她身后,神情安然。
安阳揉着指节:“你说我把敬祈殿改成酒池肉林怎么样,就按殷纣那么干,以酒为池,以肉为林,酒就用竹叶青,我不喜欢看生肉,就挂点皮毛吧,再寻些漂亮的小子丫头穿梭其中,着轻纱薄裙,歌舞不夜,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史音心知安阳不过嘴上说说,便道:“臣下立刻去办。”
“算了吧,小时候也不是没玩过,那酒没几天就臭了……”安阳倦怠地拨弄棋子,“还是祖父说得对,人的堕落不过一瞬间。”
“太祖此言的确圣明。”史音道。
这时,门外有人通传:“驸马爷来了。”
“丛璧来了……”安阳欢悦道,“快叫进来陪我下棋。”
廖平走进来,面容被暖融融的灯光一照,显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来。
只是今日,他面上却尽是愁容。
安阳视若无睹,笑道:“快来看这局棋。”
廖平没有像平时一样温顺地走过去,而是犹豫一瞬,行了个礼。
安阳看他如此,笑意渐冷,慢慢拣着棋子,她嘟哝道:“何必这样扫兴。”
听她这样说,廖平面上闪过慌乱,脸也红了,但他定了定神,还是坚定道:“殿下,我今日去探望江少傅。”
安阳摆着棋子,没看他。
廖平又道:“江少傅病得很厉害,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