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侯素馨闭着眼沉睡,她鬓边的头发比上次见时更多添了些许灰白,神态也苍老许多。
邱副院长先前说她认不出小刘了,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好转,但是前几日又不记得了。即使已经用上一些抑制剂、拮抗剂等药物,病情仍持续反复,有加深恶化之势。
郁承将戒指戴在自己的尾指上,掌心轻轻覆住老人发皱起褶的手背。
视线从她的睡颜转向角落处的小茶几桌上,他的眸色深漆漆的,暗沉如外面天光。
粉色,橘色,天蓝色,淡紫色……
——各色各样的围巾、手套和针织帽,这些柔软的织物,都是这几个月来侯素馨在床上养病时为他织的,快要在墙角堆出半捧小山。
郁卫东坐在床的另外一边,低着头不说话。而郁承只是看着茶几那一处,安静得如同一座雕塑。
他一动不动地握着侯素馨的手,直到老人在床上悠悠醒来。
长时间的卧床让侯素馨觉得口干舌燥,还有些微胸闷的症状,她恹恹地坐起来,下意识接过旁边递来的一杯温水。
视线上移,对上一张英挺俊朗的脸。
侯素馨一时失语。
郁承抬眸,在她眼中看见转瞬即逝的迷茫。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然下沉,全身如坠寒窖。
在他嘴唇翕动,勉力让自己挤出什么音节之前,侯素馨缓慢眨眨眼,不确定地唤:“……阿程?”
“……”
下坠之势骤止。
郁承像一条沙岸上搁浅后重新被扔回海里的鱼,攥紧了手,低低地,急促地吐息着:“……妈。”
第44章 静处
一旁的郁卫东阖了阖眼睑,没有说话。而侯素馨朝郁承展颜,神情颇有些孩子气:“你来看我了啊。”
“嗯,我来了。”郁承凝视着她,喉音微哑,“您感觉怎么样?”
“……挺、挺好的。”侯素馨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心虚,干咳一声,“就是年纪大了,好像记忆力不太行了,做事有些力不从心……”
见郁承仍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她紧张地强调:“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了,你不要担心。”
郁承喉结滚动,半晌轻扯了下嘴角:“嗯,我不担心,妈您好着呢。”
“就是。”侯素馨又开心起来,絮絮叨叨地问他,“阿程,这次能回来呆多久?你传信告诉我说换新工作了,还适应吗?累不累?一切都还顺利吗?”
“请了假,可以待到明天。”他一一回答,“适应。不累。很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又想起什么,抬头,“你已经在北京安顿下来了吧?”
郁承抿住唇:“嗯。”
他斟酌片刻,低哑着嗓子开口:“妈,跟我一起去北京,我找人照顾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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