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听着她的话,静默地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
她终于知道这几日为何子意与柳絮总是神神秘秘地看着她笑了。
戴上凤冠,霞帔加身,腰间悬挂着玉质禁步,她的眉眼已经被子意细细描画过,颜色新红的唇脂却令她不由回想起在东陵成亲的那日。
那么匆忙的婚事,喜服也是她从成衣店买来,改小了才勉强合身的,只戴了母亲的金钗和一朵殷红的绢花,连穿耳都不敢。
她想起少年捉弄她,将针在烛火上燎过,在她紧闭起眼睛时,他却又将针扔进了匣子里。
那年嫁给他,时至今日,她也没有穿耳。
梳洗穿戴完毕,天色愈加明亮,柳絮与子意等人将戚寸心扶出殿外,坐上步辇,往东宫去。
明净的天光里,东宫紫央殿前立着不少人。
戚寸心才过月洞门,便望见庭内那么多张熟悉的面孔,她看见周靖丰捋着胡子和莫韧香站在一处,两个人都是笑眯眯的。
石鸾山庄的弟子来得不齐整,但至少砚竹与莫宴雪是在的,荷蕊也藏在后头捂着嘴笑。
连一向行踪成谜的灵机道人吴泊秋也在。
而那少年身着殷红喜服,立在阶上,他纤细的腰身间是她亲手编的那条百珠结丝绦,在这晨间的清风里微微晃动着。
她有一瞬恍惚。
同样是盛夏,她的脑海里满是东陵那间窄小的院子。
她久等姑母不至,最终在那个黄昏和她捡来的少年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耳畔的声音热闹得有些不太真实,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走上阶梯被谢缈牵住了手。
他的手掌是温热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听到廊下的树荫里偶尔几声蝉鸣。
“我们已经成过亲了,其实不用这样的……”
戚寸心凑近他,小小声地说。
“可是那天没人知道。”
谢缈的嗓音很轻。
戚寸心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两年前的那日绝没有今日的热闹,她是那样期盼着她的姑母可以站在她的面前,但最终却是她与谢缈两个人完成了一场没有人观礼的婚仪。
“那时,我不在你身边。”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忽然又说。
那实在不算多好的一天,婚仪过后,他便离开她,回了南黎,而那夜,她的姑母就死在她的眼前。
雾霭晨光里,少年的眉眼漂亮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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