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距离地望见这位太子殿下那一双笑眼,李成元一霎汗毛倒竖,阴森寒意顺着脊骨爬上来,他嘴唇抖动着,半晌才艰难开口,“殿下……是早就想好这一步了么?”
是在窦海芳上奏之前吗?
是在那之前,就将他查了个底儿掉,否则怎么能这般真真假假的,将他与何广平之间的事牵连进更大的阴谋中去?
若此事太子都能查得到……那么戚家呢?
李成元心中骇然。
怪不得,怪不得他之前要将戚家那孤女认作义女时,太子会是那样的反应……
那时他还以为,是太子性子乖戾,故意与陛下为难。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件事,你那堂兄可有份?”
谢缈不但不答他,反将剑刃轻抵李成元的脖颈,慢悠悠地问道。
剑刃冰冷,极为锋利的棱角轻易划破李成元的皮肉,他甚至不敢看眼前这少年的一双眼睛,浑身抖如筛糠,但听少年提及李适成,他仿佛终于窥见隐秘的一角,忽然恍悟那位坐在龙椅上,言他们李氏兄弟有从龙之功的帝王最真实的打算。
“万般过错,皆是我李成元一人所为,”
李成元面如死灰,垂下头,憋红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是从齿缝里吐露出一句话来,“我堂兄李适成……不知情。”
谢缈面上的笑意收敛,指骨用力的刹那,剑锋刺入李成元的肩胛骨,惨叫声有些刺耳,他冷眼看着这老东西狰狞狼狈的面容,嗓音轻缓,“李氏兄弟,真是好得很。”
抽出剑刃,殷红的血珠顺着剑锋滴落下来,谢缈转过身往外走去时,徐允嘉便立即命韩章带着认罪书上前,沾了血的印泥按在李成元的指腹,接着便在纸上留下一道红痕。
戚寸心一早便去了九重楼,直至黄昏时分未在紫垣河畔等到谢缈时,她才听赶来的掌事宫女柳絮说,太傅裴寄清的亲子,南黎荣威大将军裴南亭今晨自绝于天牢之内。
那是谢缈的表兄。
而大理寺遣人捉拿了刑部尚书李成元,此时谢缈正在天牢之中审问,戚寸心听了,当即便决定先回东宫等他回来,再去裴府探望裴寄清。
想起那一身文雅气度的老人,总是孤零零地立在院中修剪那常年油绿的松枝,戚寸心也不忍去想,这突然而至的丧子之痛,会带给他怎样巨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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