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低头,依言喝了几口。
喝过热汤,戚寸心又喂了他小半碗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
檐外雨势仍未有停歇的趋势,她收拾了碗筷,见少年已经阖上双眼,她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撑起伞出了门。
“戚寸心,我看你真是猪油蒙了心,那人要是死了,你也就只损失你那一匣子家底儿,可现如今他活了,那你不就更要养着他了?”
戚寸心在廊内洗衣裳,小九便坐在廊椅上数落她,“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家伙能有什么正经的活路?”
他压低了些声音,干脆蹲到她身边,“再说了,你现今是在知府的府里做工,你将他也带进府里住着,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那旧院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只要他不出去,没人会发现他的,”戚寸心知道小九是在担心她,她冲他笑了笑,“我会小心的。”
“那以后呢?你难不成还真打算养他一辈子?”小九没好气地说。
戚寸心那日只想着不能让他死在这儿,到也没有什么工夫细想过这些,小九的话她一时答不上来,想了一会儿才说,“等他好了,他应该会有自己的打算的。”
小九闻言哼笑了一声,故意揶揄,“我看你就是看上他那副好皮相了,不然你这小守财奴,怎么会舍得你那些钱。”
“小九。”
戚寸心瞪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他,但低头洗衣裳时,却不由想起今日那少年看向她的一双眼睛。
可真漂亮呀。
她想。
廊外的雨滴滴答答个没完,做惯了浣衣烧火这些活计的姑娘动作利落,在颜娘那儿结钱时,她瞧见颜娘手里把玩着一只如细竹节一般的白玉,中间比两头要更纤细些,其上镂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底下坠着个浅色的穗子,看起来像是个腰间的配饰。
“行了,去吧。”
颜娘随手在妆奁底下抓了一把铜子儿给她,挥手打发。
“谢谢颜娘。”
戚寸心笑得灿烂,将铜子儿小心收在手掌里,跑到楼下正瞧见小九,便数了一半铜子儿塞入他手里,她一直记着这几日的药钱都是他替她垫付的。
雨丝细密如针,但到底不见之前那样大的势头了,戚寸心也没撑伞,在巷口买了热食装进食盒。
戚寸心才进院,便见那原本应该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雪白衣袍,靠在掉了漆的门框旁,他似乎没什么精神,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院子里的哪一处,鸦青的长发被风吹着,他腰腹已隐隐有殷红的血色浸出,可他却像是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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