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昔日的少年了,他更是找不回从前的心境。他满心疲乏,老气横秋,面目令他自己也生厌憎。
山依旧好。昨日少年,今日却老。
他束慎徽,还有机会做回昔日那十七岁的自己,马踏仇血,长纵千山,做回那个能叫她一见便再也不曾忘记的少年吗?
经楼之外,陈伦看见少帝疾奔而入,神色张皇地询问摄政王,一时惊疑,不知他忽然来此意欲为何,便道他人在经楼之中。他看见少帝吁了口气,迈步往里冲去,砰地推开了门,待要继续朝里,应是望见那道正坐在角阁处的暗影,他顿住了,最后,慢慢地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他在门外又立了良久,低着头,慢慢走了出去。
天渐渐亮了,即将拂晓。远处传来了一道清越而悠扬的晨钟之声,钟声余音回荡,山中宿鸟仿佛一瞬间被唤醒,争相啁啾,经楼的轮廓在浮着薄雾的晨曦里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里面却始终没有动静,未见祁王现身。
陈伦在外守了一夜,渐渐担忧,陈衡也是焦急了起来,眼见天也亮了,再也按捺不住,待要叩门,这时,伴着一道低沉的户枢吱呀之声,门开启,束慎徽现身在了门后。
他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眼底也泛着一层淡淡的血丝,但他的目光看起来却极是明亮,陈伦已许久没见到他有过如此的眸光了。
他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气。
束慎徽朝他微微颔首,转向陈衡,向他亦是颔首道谢,迈步朝外走去。他走出经楼,行到那罗汉堂前,看见一片老柏虬枝之下,有道少年身影。
他仿佛已在这里停留许久,低头徘徊,蓦然抬头,撞见了正从经楼里转出的自己。他抬步,朝着这边奔来,快到的时候,脚步又缓了下来,最后停在道旁。
“三皇叔……”
少年喃喃地叫了他一声,面上满是羞愧,张开口,仿佛有许多的话要说,然而对上他的目光,不敢相接,低头,又止住了。
束慎徽立了片刻,从少年的面前经过,继续朝外走去,在他快要走出去的,那少年追了上来。
“三皇叔!我错了——”
他追了几步,冲着前方的那道背影高声喊道,双膝落地,跪在了地上。
束慎徽慢慢停步,凝立了片刻,回头,望着身后那个遥遥跪在道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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