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祭天场地也是陆康李仁玉这些人选的,说什么“圜丘祀天”、“方丘祭地”,祭天需在南郊选取合适之地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这些炽舒不感兴趣,叫他们自己看着办,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场面必须隆重盛大,天威压人,所以原本按制,场地周围百丈之内不得有闲杂之人,但今日,照炽舒之意,允许郡民靠近祭场中心观礼。
时辰到,鼓乐齐鸣。
炽舒坐于祭坛正北方位的尊位之上。他的四周,列着仪仗和参祭的众多官员,过去,则是等待献舞的三百乐生。大约数十丈外,则密密麻麻站了许多郡民。自然,为保证不出岔子,所有这些进入戒备范围内的郡民,事先全部经过遴选,要么家中有人从前就在替南王府做事,要么是如今那些晋官的亲眷,不但如此,还须持凭照,今日才能得以靠前。
今天场面之大,令炽舒感到很是满意。
陆康因这晋帝乃是冒名,疑皇子无生已死,近来沮丧无比,办事不像从前那样积极。这祭天大典之事,是李仁玉一手操办。
不得不说,这个李仁玉,虽没真本事,但做这种事还是十分在行。
炽舒收回目光,望向他一手所造的晋帝。
那人身着冕服,头戴前后旒冕,手持镇圭,正坐在他下面的位上,撞见他投来的目光,知是要自己上场了,慌忙站了起来。
此人本是荒山野庙里的一个普通和尚,每日只知念经打坐,突然摇身一变,做了皇帝,至今如在梦中,所谓小人得志便是如此,除了对着炽舒诚惶诚恐,其余场合,渐渐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帝。此刻便照着事先得过的吩咐,面向西方,立于祭坛东南方向,等今日的主祭官右宰李仁玉主持完了繁冗的仪式,迈着方步,来到放置着牺牲、璧圭、缯帛等祭品的柴垛前,点燃积柴。
巨大的柱状烟火仿佛黑色游龙,从地面喷涌而上,朝天升腾。接着,祭酒官祭酒。再是献舞。
三百名身穿祭服的乐生列队等在旷野之上,闻声而动,跟随节奏开始踏着舞步,献上乐舞。
这样的场合,气氛本当庄严肃穆,从而达到借天威以震撼人心的目的。但因这复国太过仓促,连百官都是拉人凑数的班子,一时哪里能找到须接受长期训练方能掌握大型乐舞技巧的乐生。大多不过是当地读书之人,匆匆学了几日便赶鸭上架,开头还算齐整,进行过半,场面便凌乱了起来,左边的抬手,右边的伸腿,发现自己和近旁之人动作不一,又慌忙纠正,有些茫然无措的,干脆便停了下来,左右张望。场面顿显滑稽。
炽舒入目,有些不悦,望向李仁玉。李仁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慌忙朝手下之人丢去眼色,那人匆匆奔向靠最前的那群郡民。这些人事先得过吩咐,会意,便都下跪,带头高呼万岁。后面那些看不清前头如何场面的郡民听到了,不知何事,只也纷纷跟着下跪,一时,旷野之中呼声四起,总算将乐舞的尴尬给遮掩了过去。
炽舒面色这才稍霁。这时祭酒以爵杯盛着酒醴上前,将要进献皇帝,以表上天赐福之。那假晋帝接了,怎敢压炽舒一头,和祭酒一道,毕恭毕敬地转奉炽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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