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樊叔还耐心地守她在谷口之外。不但如此,他的人也来了,已经等在这里,给他送来了两道快报。
一道是发自长安,贤王的亲笔手书。除了向他奏报一些朝事之外,询问皇帝陛下的情况,又问,他何日能带着少帝归京。
此刻少帝应当还没抵达长安。贤王的行文之中,未见半句催促,但字里行间,一种焦急之意扑面而来。
第二道快报发自姜祖望。姜祖望派出的探子回报,就在不久之前,北狄皇廷发生剧变。皇帝尚在病榻上,南王炽舒便联合他的一个叔父发动宫变,派人埋伏在入宫的道上,一天之内,接连杀死了预备探病的太子和另外几个平日和他不和的兄弟,血洗皇廷,成为了狄廷的新皇,成功上位。
姜含元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窗外阳光灿烂,略略刺目。
她只觉周身依旧懒洋洋的,连手指头都还不想动弹的感觉。她又闭了目,脑海里扑入了昨夜的种种。
她再次睁眸,转头,看见身边空荡荡的。
他不在榻上了,枕边只放着她的衣物。
她出神了片刻,慢慢地,坐起了身。
她出来,看见他独自立在谷口,似正眺望着对面的那片雪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他忽然回过头,两人四目相望,他转身,走了回来。
她也立刻迎上去。他们彼此朝着对方走去,最后相会,又停在了昨日他们曾一道坐睡了半日的那株树下。
“兕兕,我要走了。”他开口便道。
扶疏的阳光穿过树顶的枝干,投落在他的脸上。这张脸,此刻不见笑意,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十分柔和。
姜含元默然了片刻,慢慢道:“保重。”
这是几日前他曾留给她的赠言。
他笑了,眉目舒展:“你也是。”顿了一顿,又道,“你更须保重!”
他的语气极是郑重。
姜含元也笑了起来,迎上他的目光,颔首:“我会的。”
他随之沉默了下来,仿若出神,片刻后,谷口之外,传来了一道隐隐的马嘶之声。他惊觉,望向了她,缓缓道:“兕兕,走之前,我想和你再交待几件事。”
“戬儿那里,我预感他很快必能自立。至于我,更不适合再长久地做摄政王了。他已初具亲政之力,也有上位之心了,我再越俎代庖,于我,于他,各是不利。这趟回去后,看情形,我将尽快还政。”
“另外有件事,我也想和你道一句。今日我刚收到消息,狄廷剧变,炽舒已经上位。人的位置不同,哪怕对着同一件事,考虑事情的方式,便也会随之不同。何况此人不是莽夫。他继了位,位子却还不稳固,对我大魏,他将作何盘算,如今也不好说。但于大魏而言,这却是个极好的机会。今年的秋收,各地已是初见眉目,最后虽还未拢总上报,但从已上报的数目看,基本合我预期。此战准备多年,机会已然到来,不可错失。我回去后,便将尽快调集兵马和粮草,发动战事,以收回我大魏的北方门户。届时雁门托付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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