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经受不住时而吹过的寒风,不由得轻轻咳嗽。一声声咳嗽声很轻, 她的面色却还是苍白了不少。
清荷缓缓蹙起眉头, 想要说些什么, 却被她一下扣住了手, 那些话也就自然而言戛然而止。
清荷轻轻垂下头,颤抖地闭上眼。
没有管顾清荷,楚映枝放开清荷搀扶着她的手,缓缓向谢嗣初而去, 待到只有一步之距时,她轻轻俯下身子,便像刚刚挑起柳冬下巴般, 用手轻轻地抬起谢嗣初的脸。
十分轻挑的动作,双方面色却都极为平静。
谢嗣初那双温柔的眸轻轻抬起,自下而上仰视着她。
那张易容出的平常面庞, 如若放在人群中,当是一秒便让人寻不到。但是因为那双温柔的眸,那张平常面庞, 也瞬间温柔起来。
皮相可易。
只是可易的,也只是皮相。
楚映枝只觉得自己那颗本该在冰谭中的心,变得越发躁动。
她暂且不愿去解释心中越发浮动的肆|虐情绪,她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毁坏什么。
毁坏...谢嗣初吗?
毁坏谢嗣初。
她看不得他如今这副不像谢嗣初的模样。
像是妥协,像是投降,像是彻头彻尾的逃离。
这个想法涌现的那一刻, 她努力平静着眼,看向谢嗣初。
看见的依旧是谢嗣初那双眼。
那双眼, 眸光温柔虔诚,谢嗣初丝毫不掩他的爱意。每当对上她,他恍若慷慨的神明,不吝啬自己拥有的一切。
从前他总是掩饰着爱意,任她蛛丝马迹中去追寻。
如今他开始毫不掩饰,一切爱意与虔诚在那双眸中,分毫都清晰可见。
他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她的网将他紧紧缠住,分解,吞噬。
可,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失控了。
这一刻,她的平静恍若被寸寸割裂,无声却缓长。
从割裂的平静之中溢出苦痛,她身形在寒风中恍若一朵摇摇欲坠的枯荷。
干枯的叶,干枯的花,在干枯的淤泥之中,一起平静又绝望地嘶吼着。
这种嘶吼,是无声的,只能颤动枯如纸张的枝干。
她沉溺于这种无声的苦痛,不愿去面对心中真正的惧怕。哪怕谢嗣初此时便在她面前,她也不愿。
她害怕,她是害怕的。
这种微小埋藏于骨子里的害怕,起源于前世那场令一切无可挽回的大火。
她害怕失去谢嗣初,任何形式的失去。
她已经挣扎了太久,思绪拉扯恍若割裂,她不知自己是在逃避,还是在抵抗。
她抑制不住地走上那条路,那条她曾经觉得的退路。
她缓缓抬起眸,翻涌片刻的情绪缓缓转换,眼眸清亮片刻,最后残留的情绪再陡然消失,只剩下些许留白的茫然。
楚映枝看见他欲张口。
她不想让他说,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听他说。
明明今天谢嗣初出现了,是她赌赢了,一切都恍若在她的计算之中。
她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