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他在最后望见了那抹白色的柔弱身影, 他难以言喻当时的欣喜。此后两日除了眨眼, 哪怕在黑暗之中, 他都直直望着那城墙之上,只是任凭风雨交加,衣衫湿透,寒气浸骨, 他再未见过那抹身影。
但他并不失望,只是想着她身体原就柔弱,天空这寒他骨的雨丝, 不要浸染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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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七月原是烈阳天,但耐不得天气骤变, 不过半日,日常的薄纱便是穿不得身了。楚映枝此时正偎在床榻之上,手中捧着冬日的小暖炉。
整个公主殿, 暖烘烘的。常人平常装束进了,都要热到难受几分。
楚映枝却觉得很惬意,难有的惬意。窗外凄风苦雨,城墙下定是寒冷如冰,那人难受,她便惬意。也就靠着这种无聊的慰藉, 她略去心中那提不起任何生气的哀痛。
她轻轻眨着眼,听着面前的清穗的逗笑语。笑起来的一瞬间, 她差点就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从未去过淮安的小公主,未听见那些阴谋,也未见识过彻头彻尾的虚假。
清穗也装作平常模样地讲述着:“公主,这几日阴雨连绵,外头更是冷了些。只是可惜这些天,雨丝都还是太小了,刚刚够浸透衣衫...”
她自然知晓清穗在旁敲侧击何事,望着寝宫内唯一打开的那扇小窗,她漫不经心地问道:“噢,那他最后是被抬下去的吗?”
不知为何,她的手还是微微凝了一瞬,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放过。
清穗原本侃侃而谈,到这还是露出了几分端倪,手中的帕子攥紧,顿了片刻说道:“不是,是自己起身走回去的。”
楚映枝闭上眼,想着谢嗣初缓缓爬起,漫天的雨丝倾斜着,云白色的衣衫早已被折腾地不成模样。赤红的宫墙之下,漫天都是嗤笑的言语,他缓缓消失在宫墙之外。
“呵...”
在清穗忐忑的目光之中,她轻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啊...”
却在这一声轻“呵”声中,清穗眼眶突然盈湿。
明明公主自那日从城墙回来之后,一切都变得极为正常。会如从前一般说话,会如从前一般言笑,但是还是奇怪,奇怪透了。
就像,就像要花费全身力气才能伪装起来的平静般。看着波澜的湖面,下一刻便可能顷刻掀起大浪。清穗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她知道事情定是与那谢世子有关。
她从来不管顾那么多,她只希望公主能活得开心自在一些,而不是像如今一般,想到这,她挺直跪下,哭泣着说道:“公主,我们便是不要谢世子了,好不好。奴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公主如若不欢喜,任何人都不必要。这世间千千万万公子,没了他谢世子,也还有陈公子,墨公子...”
楚映枝未想到清穗是如此反应,她微微有些诧异。但是连着诧异,也只是在她眸中停了一瞬间,随后顷刻归于平静。
她怔了片刻,意识到清穗可能是误会了。她原不想解释,但是看着清穗满眼的泪,她还是挣扎着起了几分,递过去手帕。
随后轻声解释道:“清穗,我没有委屈自己。那赐婚毁不了,的确是有其他的原因。但即便是没有那些原因,我也不会悔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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