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重元说完,秦伯庸立即拿起桌上的烛台投入匣子中。
秦文颢亦开口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些信看过便烧了,你留着他干嘛?”
秦重元并不阻止二人的疯狂行径,只冷冷一笑:“留着自然是为了警示你们,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你以为你烧了就没了吗,忘了告诉你们,那些只是我命人誊抄的。”
“来人,快将他拿下。”秦伯庸此刻已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秦重元很可能已经知晓自己女儿被害死的事情。
秦重元却丝毫不惧,冷冷注视二人道:“将阿衡的尸首给我,秦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文颢道:“秦重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秦家没了,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独善其身?”秦重元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么多年来他为秦家远赴边疆二十载,至娇妻幼女于不顾,害得娇妻郁郁而终,女儿为亲人所害。
而他自己背负着秦家这座大山,日日受着良心谴责与北鲜互通往来。原本以他的能力,灭了北鲜不过是时间问题,偏偏秦首辅担心失了兵权,在北鲜兵败之后送去大量金银器物使其得以在来年春天卷土重来,而他甚至被秦家勒令三胜一败,必得给北鲜留下活命之本。
这些年他睡梦中日日都是边关百姓惨不忍睹的死状,他早已如行尸走肉,活着只余痛苦。
秦伯庸一声令下,很快围拢了数十护卫将秦重元团团围在正中。
秦重元却是冷笑一声,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并不出手反抗,任由护卫将他捆绑妥当。
“伯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您,若你当真为了秦家着想,便亲自入宫负荆请罪,捐出全部家财,告老还乡,或许还能给秦家留一条活路。”
秦伯庸怒不可遏:“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秦家有多少人吗?没了钱财,一个个都去要饭吗?”
秦重元摇了摇头,不再与他争辩。
外面天光大亮,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的罅隙照进来,落在秦伯庸苍白的两鬓之上。啁啾的鸟声惊动了他,他抬眼望了望外头大好的春色,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父亲临死前交代的话:“天下是萧氏的天下,秦家当急流勇退,只要守住本分便是长久长安。”
是他不甘心秦氏屈居萧姓之下,汲汲营营数十载,将秦家推向了顶峰,同时也置于了风口浪尖之上,但事已至此,万没有回头路。
他命人取来朝服,仔细收拾妥当正要叫管家去套马车,谁知管事匆匆奔来告知府门外来了数千锦衣卫,将秦府包围了。
秦伯庸大惊失色,瞬间明了昨晚秦重元为何有恃无恐,定然是早已将罪证交予太子,其人更不知何时投靠了太子。
可恨的是秦家军只认秦重元,根本就不认他这个当朝首辅。
颐园。
沈谣醒过来便见到了萧翀,他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也不知陪了她多久。
她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许久,金粉色的日光点点落在他的羽睫之上,细小的尘埃在金光中舞动,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一点点描绘他的眉眼形状,也不知看了多久,她自己也走了神,醒悟过来时青年已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