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更想说一些狠心的话,叫她对自己死了心,以免日后徒惹伤悲,可话到嘴边又有些不忍心。
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尚未及笄便被将人送来冲喜。罢了,日后权当做孩子养着便是。
萧翀在心中如此思量,全不知自己才是被骗得最惨的那个。
大婚次日清晨,要给敬妃敬茶。
沈谣起来时屋内已不见了萧翀身影,她沐浴后由轻红浅碧伺候着梳妆,王府的丫鬟进来拾掇屋子,将榻上雪白的事帕交给了喜婆,喜婆匆匆拿到主院,程氏早便料到是这个结果,是以并未说什么。
浅碧手巧,不大会儿功夫便绾好了发髻,待最后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插好,已有小丫鬟入内禀报,称王爷已在外等候了。
沈谣站起身,铜镜中映出一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的美人,王府众人皆惊叹于王妃的好颜色,下一瞬又在心中叹息:可惜自家王爷看不到,真是暴殄天物!
庭院里种着几株樱花树,此刻樱花飘落,状如雪片,萧翀便坐在这满地软红间,应是等了许久,发上、肩上、膝头皆落了不少花瓣。
沈谣抬脚慢慢向他走去,心下掀起一丝波澜。
听到脚步声,萧翀偏头向她望去,虽双目无神依旧无损俊颜,她伸出手轻轻捻起他发上红樱,拂落肩上、膝头的花瓣,行至原本小厮站立的位置,小厮会意让开了路,沈谣推着轮椅向主院行去。
萧翀虽看不到,但却能猜出身边人的变化,原本他打算提点这位沈姑娘几句,但从昨晚至今,瞧着这姑娘行事作风并非蠢笨之人。
人本就是程氏相中的,自然不会故意刁难,况且府中人口简单,除了程氏之外再无一长辈,这敬茶礼异常顺遂,程氏还将自己出嫁时母亲送的镯子套在了沈谣的手上。
原本两人今日还需进宫谢恩,但此前敬妃将萧翀的病情说得严重,已是缠绵病榻不能下床久已,是以这会儿他好端端出现在皇宫并不适合,敬妃便在成婚前将此事禀明太后,因而特许宁王身子好些再补全礼节。
两人敬完茶,程氏将沈谣留下说话,萧翀与程氏见礼过后便离开了,临去时并未同新妇说一句话。
程氏怕她难过,忙安排下人摆饭,将沈谣牵着一道儿落座,笑道:“你怕是还没用饭吧,来陪母亲一道儿用饭,尝尝这五彩笋丝 立春后新挖的笋,肉质鲜嫩,清香馥郁……”
她虽然近来胃口不佳,但这笋的味道着实如程氏所言,春笋入馔,脆嫩味美,不由得让人多吃几口。
程氏对她温言细语,照顾无微不至,倒是比亲母林氏要体贴周到得多,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她是程氏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