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沉默了片刻,冷冷道:“留他一口气。”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中,沈翀抱着浑身湿透的少女上了岸,青竹忙将厚实的披风取来为二人披上。
沈谣摸了摸她的脉搏,而后用力压下了她的腹腔,她吐了几口水,咳嗽过后慢慢醒转见到沈谣眼眶又是一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低低的呜咽。
“回去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
腰被骤然搂紧,沈谣的身子僵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怀中哭泣的少女,见她秀靥苍白,脸颊消瘦,乌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慌,不复往日骄傲模样,不仅心下酸楚,便伸出自己的手像幼时祖母宽慰自己时的模样,轻轻地拍打着少女单薄的背脊。
回到客栈,沈谣仔细为她检查了身子,又安排了香汤沐浴,吃了一副安神药后方才稳定了情绪,沉沉睡了去。
翌日,二房三房催促沈翀启程,哪知沈谣旧疾复发无法出行,二房三房左等右等不着便通知沈翀之后自行上路,便是周氏也多有不愿,毕竟年关将近,她离家日久掌家之权旁落,此番趁着各处掌柜进京汇报账目,正是分权的好时机,哪知自个儿这倒霉闺女时不时拖后腿,让她很是恼火。
好在并未耽搁太久,只歇了一日便再次启程。
说来也是巧,一行人方走出城门便遇到了进城寻亲的沈慧。
周氏乍然见到女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先是上前将女儿搂在怀里一阵哭诉,诉说自己在青州的清苦日子,复又拉开女儿一阵细瞧,红着眼睛道:“你怎地清减至此?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你说出来母亲为你做主!”
沈慧却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好半晌才控制住情绪,哑着嗓子道:“女儿并未受任何委屈,只是太过思念母亲,这才偷偷跑出来接您。”
“你这傻孩子!母亲再过几日就到了,你怎能自个儿偷跑出来,多危险啊……”
周氏心疼女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沈慧道:“女儿在来的路上见到了二叔、三叔,听他们说了您在这儿,正要去客栈寻您,没想到在这儿就遇到了。”
她看向沈谣,目光中满是复杂。
母女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周氏本要说些体己话,却被沈谚搅扰的头疼,同样许久不曾见到二姐,沈谚有一肚子话说,况且他此番在青州历经劫难,也算是劫后余生,与他过往短短八年相比,实在是过于惊天动地了,因而见了谁都想说上几句。
周氏也趁机将青州发生的诸多事情说予沈慧,尤其说到林氏兄妹,沈慧亦忍不住唏嘘,她早便瞧出林锦瑟的心思,没想到她心思竟如此歹毒。想到沈谣险些清白被毁,命丧大火,再联想到自己此前的遭遇,一时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即便遭遇如此多磨难,妹妹依旧一心向阳,她从未听到妹妹向人抱怨过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身有恶疾、为母不喜、姐妹冷落、屡遭迫害从未有一刻放弃过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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