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沈翀离去的背影,西宁侯秦洵不由眯起了眼睛,冷哼道:“倒是我小瞧了这世家子!”
秦洵身后走出一儒衫老者,谈曰:“此子智虑过人,日后不可小觑。”
若不是沈翀步步紧逼,秦洵不会选择弃车保帅,更不会暴露自个儿的身份。
回到沈宅,沈翀将前因后果告知族长,后者听罢身子晃了晃,在沈翀的搀扶下坐回椅子上,他拿出烟袋锅子点了烟,咂摸了两口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沈鲤开除家籍,沈濂一家移除宗族。”
沈家先祖曾留有家训: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1]。
在本朝开除家籍是比要人的命还厉害,沈鲤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即便他还活着,家族也容不下他。
至于沈濂他生前设义学、给义粮、置义冢,凡利族之举,力所能为者,无不为之。他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但他娶了蓝氏便是陷家族于危难,况且沈逸还活着,他活着一日,沈家就不能放心。
“秦氏早欲除沈家而后快,值此危难之际,沈氏上下更应该同仇敌忾。”沈翀依旧不改初衷,他来青州的目的便是说服族人与魏国公府共进退。
族长道:“家之兴替,全不系乎富贵贫贱,在乎人之贤不肖耳。沈家本不欲掺和朝廷纷争,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避无可避,便只能迎头而上。你放手去做吧,那些个老家伙心里明净似的,早几日便与我打过招呼了。”
“您放心,我定不忘本心。”沈翀心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却高兴不起来。沈家自诩清流,如今却要掺和进皇权之争,实在是有愧先祖。
族长语重心长道:“知足之足,常足矣。”
沈翀点了点,复又道:“宗祠重建之事便交予魏国公府,此事说来与魏国公府脱不了干系,便由我等略尽绵薄之力。”
宗祠损毁严重,重建势在必行。这几日族长已请了德高望重的法师在宗祠做法事,以四十九天为满。
做法事同样劳神,从启道场、告诸神、做回向、告功曹……渡桥解传等一整套法事做下来,族长原本半白的头发已然全白。
沈翀为这位睿智的老人忧心,“伯祖父还望顾惜身子,沈家还要靠您撑着。”
族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出一抹苦笑:“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死不了,放心!”
沈翀离开时,夜已沉,寒风肆虐,他紧了紧衣衫缓缓步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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