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一片压抑和不安的氛围中过去了, 转眼到了初十,元宵节近在眼前。
朝堂上,郓州军消失了踪迹, 允王没有上奏折告知去向, 但司马澈毫不在意, 仍将禁军派去猎苑操练,京城戍卫如同筛子一般。
而民间,消息传开后, 皇亲国戚,小小官员,乃至商人百姓都陷入了惶恐不安, 走不了的人已将家眷送离京城,恒产多的则跑遍所有钱庄当铺, 将家财贱卖, 折换成银两, 贫苦人更是包裹一背,脚步不停的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 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宫里人却一个都走不了, 造办处的工匠们押送上纵马台,去加紧改造宫苑,供贵人们元宵时玩乐。
谢黛宁也察觉出气氛压抑又古怪了, 伺候的人心不在焉, 频频出错,连门口的守卫也少了不少人。只是宫里祭礼多,萧妍忙碌多日, 始终没空过来。
更怪的是, 大年节算是过去了, 祭礼又跟她无关,这日织造处的人竟又送来了新的吉服——罕见的大红织锦,如云霞般灿烂明耀,花纹是金线绣出的凤纹,尊贵庄严,但这都不算什么,当那件完美无瑕的白狐裘摆在面前时,连她都怔住了。
“娘娘试试,若有不合身处,奴才们会加紧改好。”
织造处的宫婢隔着屏风回话,谢黛宁看不见她们神情,但从话语里,仍听出些不同寻常来。
“春节已过,天气和暖,狐裘用不上,至于这吉服……”她推开嬷嬷的手,“更不必试了。”
见她不配合,司礼嬷嬷有几分急了,道:“太子妃,这身吉服已改过数次,再不定下,怕要耽误事儿了。”
“我能耽误什么事?难倒我能穿着这身衣服走到外面去吗?”
司礼嬷嬷是司马澈的人,她知道几分内情,衡量再三才小声道:“听说,是让娘娘在元宵节穿出去的。”
元宵节?谢黛宁愣了片刻,宣帝是有元宵节登城门观烟火的习惯,然而并非成例,现在他又病着,更是不可能了。
难倒司马澈想学他父皇?让她穿了这衣裳扮做太子妃陪同?
若是露脸,可有机会让外人看见自己?
仔细想想着城门处的布局,却又发现不可能,不说城门附近守备森严,百姓距离很远,就是那高度,下面的人也根本看不清上面人面貌。
可是不去,就更没有机会了。
小年之前和司马澈的那次冲突,谢黛宁有几分后悔,如果她示弱,司马澈会让她参加宫宴吗?她就能见到崔贵妃吗?
如果见到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活着的消息是不是已传出去了?她就不会这样不上不下,日夜悬心了。
见她迟疑,司礼嬷嬷把衣服往前送了送,道:“太子妃娘娘请看,这种凤纹的吉服只在最盛大的典仪才能上身,为此织造处生怕出错,绣房婢女们也数夜不曾合眼……”
谢黛宁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衣服,半天没有动一下,司礼嬷嬷试探着抬起她的手臂,让宫婢们帮忙,将衣服给她披上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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