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元望着上首的青年,忽而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我呸!王修,我知道,都是你陷害我!王家不会放过你的!”
常修挑眉,嘴角勾起一阵冰凉笑意,看向王仲元:“王修?这里可没有什么王修,王大人看清楚了,在下是诏狱卿,随我母家姓常。”
王仲元侧头,冷哼一声:“当初若非母亲发善心留下你这孽畜,今日也轮不到你威风!”
常修淡淡看着他一脸狼狈模样,和自己印象里那个人中龙凤的嫡兄相去甚远。
垂下眼来,思绪翩跹。
常修的母亲姓常,本是王太傅府上的一位姨娘,生下他后不久,却因为卷进后院腌臜之中被人陷害通奸,死不瞑目。她死后,常修也因为母亲的污名在王家过了十几年生不如死的地狱日子,直到十六岁那年凭着一腔孤勇闯进了北山大营,阴差阳错之下认识了龙四海和景随风,这才第一次体会到人世温暖为何物。
那是他人生十七年中第一次见到有人对他笑,陪他受罚,为他出头。
若非那两人,自己今日恐怕早已被王家逼死。
想及此,他目光淡淡望向一脸不忿的王仲元,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道:“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圣上亲眼见过的,在下可没有王大人嘴里通天的本事陷害你。”
王仲元恶狠狠地看着他,半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孽畜!”
常修听见这词,忽而笑出了声来,似是惬意:“孽畜又如何?在昭狱里过畜生日子的,可不是我这孽畜,而是王家的天之骄子,长兄您呀。”
“堂堂王家嫡长子,竟然犯下叛国大罪,斩首不说,就是这蜀国上上下下的吐沫星子怕也能将你淹死。王大人这般狼狈模样,想来这是在王老太太的心头剜肉。”
听常修提起他的母亲,王仲元气血上涌,双目欲眦。
他的母亲,王氏大夫人,诰命加身,子嗣延绵,风光了一辈子,却因为他这莫须有的罪名被京中人诟病。
“你……你……”他大喘了两口气,只觉眼前发黑,嘴皮子抖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常修挑眉,薄唇咧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朝着底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堵上嘴押走,临走前,王仲元依旧骂骂咧咧,只是被堵了嘴,只发得出些“呜呜”声响。
望着王仲元挣扎的身影狼狈离开,常修双目微眯,目光发沉。
王仲元通敌一事,确有蹊跷。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证据似乎发现得太顺利了一些……他本可以将这疑点在蜀皇面前表明,却没这么做。
“母亲啊母亲,儿子这,算是给你报仇了吧?”
大厅内,光影暗淡,青年藏身黑暗,望着腰间玉佩低声喃喃。
他母亲去得太早,他甚至记不清她面容,唯有这块贴身玉佩是她留给自己的,上头刻着一尾锦鲤,游戏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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