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承洲站起身来,弯腰抽出□□,又检查了一遍樊子期,确认他死得透透的,才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可以带着甄珍安心地回到岭南去见家人了。
王骞和翠羽这时候才从后头追上来,樊承洲看了他们一眼,道,“外头刚才放的烟火是樊家通信用的,看着信号像是交战中,带了人来的?”
“应当是守城军。”王骞点点头,“我和宁大人入城时,见了兵马指挥使的。”他顿了顿,又有些焦急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宁大人的伤势,从我们被樊家打散开始,他受的伤就没有好好将养过,到现在都快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樊承洲虽然自己也是个能吃苦的,听到王骞的话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你说他受了伤?”
看宁端刚才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谁能猜得到他是个带伤之人?
“我是亲眼见他受伤的,怎么可能认错了去!”王骞瞪了樊承洲一眼,“外头樊家的援军被守城军挡住,我骑着马去太医院寻御医来,翠羽带着宁大人的马回宁府,你——”
樊承洲摸了摸鼻子,“我去外头给守城军帮忙,然后回去找我媳妇报个平安、报个喜,之后再到宁府来看望宁端。”
翠羽虽说牵着宁端的马,但她也知道自己骑不了这脾气暴躁的马儿,只得让脚程最快的王骞去请御医,自己则带着枣红骏马出了太行宫,一看外头,方才载着她和席向晚来的那辆马车已经没了踪影,想也是宁端和席向晚已经坐那辆马车走了。
席向晚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见守城军中来了个人替他们驾车便和宁端先后进了车厢里,也没多想往常都是骑马跟在一旁的宁端为什么今日同她一起进了马车里头,只当是太久没见,宁端也想多亲近一会儿,进了马车便握住他的手,两人无言地依偎在一起许久后,她才直起身子笑道,“我都忘了,还要好好检查你这一身血中到底有没有你的。”
她说着,果真低头仔仔细细从宁端的手指开始检视了起来。
摇晃的马车行进了这么久,宁端早就后知后觉地有些眩晕起来,他知道这是自己知道如今安全下来,伤势高热势必来势汹汹要席卷他的神智,握住席向晚的手指,有些无奈地低声道,“阿晚,你听我说。”
席向晚嗯了一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丝毫看不出这人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怎么了?”
“我受了些伤。”宁端顿了顿,像是要寻找能最不让席向晚担忧恐慌的词句,“但不严重,你不要担心。”
“……让我看看。”席向晚对宁端这只说一半的态度十分熟悉,盯着他的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
宁端苦笑起来,他根本不敢放开席向晚的手,知道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几处伤口最严重的那个恐怕会叫她气得不轻,“稍后请了大夫来看过就好,我底子好,这点伤很快就能痊愈。”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小伤。”席向晚收了笑容,“那为什么遮着掩着不让我看?”
宁端抿直嘴唇,又难以对她说谎,更难以坦诚相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怕吓到你。”
他越是这么说,席向晚就越是放不下心,她边抽手边道,“我刚刚见了那么多尸体,我怕一个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