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进了灶房以后, 她也没有去找水壶和水, 而是立在新鲜的果蔬旁边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是自己疏忽了。
沈其昌只一妻一子, 沈贺之更是他期待已久、好不容易盼来的老来子,半路夭折自然令人接受不了。
顾南衣明明是知道的。
可沈其昌从来都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他不曾表达出对薛振的任何怨恨, 最后的反应也不过是坚持致仕回乡罢了。
顾南衣记得自己对沈贺之有两分对待出色年轻人的欣赏, 但她确实不可能为了沈贺之杀了薛振。
她只能想尽办法在除此以外的地方补偿沈其昌, 后者也在两难中选择了远走的结果。
顾南衣觉得自己在那时就该知道沈其昌心中一定仍有一处解不开的疙瘩,可她却忽视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当时一个不察,就到了如今的局面。
若是她能在那时候就注意到沈其昌深藏内心的想法, 是不是能想到办法避免如今的一切?
顾南衣说不出来。
她一阵头晕目眩, 扶住面前的台子低头做了个缓慢悠长的生呼吸。
秦朗正好这时候从后面跟进来,见到顾南衣背对他体力不支的模样, 心中顿时一紧, 想到了沈其昌刚刚说过的话。
他默不作声地上前两步, 原想去伸手扶顾南衣, 临出手时又转变了念头, 走到她面前后微微弯腰去瞧她的神情。
顾南衣这下就算低着头也能看见几乎是半蹲下了的秦朗,她无奈地道,“不是说了别跟过来吗?”
“你没这么说。”秦朗理所当然地道。
他说罢,像顾南衣从前撒娇那般去握她的手,然后僵硬地晃动了两下。
不像撒娇, 反倒像是要抖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有秦朗这一打岔,顾南衣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些,她伸手碰了碰秦朗的脸。
先是指尖,再是柔软的手心整个往上贴去。
“不必担心,我没事。”顾南衣轻轻地道。
秦朗一瞬不瞬地抬眼凝视她,像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的。”顾南衣说。
秦朗低沉地应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秦朗立时反握住顾南衣的手站了起来,白杨似的身形笔直地挡在她身前。
顾南衣被遮了个严实,什么也看不见的她只能道,“我们出去看看。”
这么多人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突然的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