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上更害怕的,是那句“我很失望”。
福林终于机灵了一回,和一旁的御林军交换了个眼神再度使力,这次终于成功地将薛振从地上拉了起来,又赶紧矮身去拍掉薛振腿上的雪花。
薛振站起来时已经比顾南衣高出许多,他不得不低头看对方,小心翼翼地试图伸手去扯她的衣袖。
秦朗还没动手,顾南衣已经先一步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道,“回宫去。”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带着挥之不去的慵懒,听起来总能叫人耳朵一痒,像是听了耳畔低语。
可落在薛振耳中,却不亚于惊雷刀锋。
“我不记得我教过陛下这等卑躬屈膝之事,”顾南衣退了一步,道,“若是你连皇帝也当不好,这多年来我便真的白教了你。”
“我会当个好皇帝!”薛振立刻道,“国泰民安、安居乐业……皇姐教的这些我都记得!”
“我还当陛下都忘了一干二净。”顾南衣扫了一眼薛振的膝盖。
薛振张了张嘴,百口莫辩,只觉得言语措辞一切都是那般苍白,什么也挽回不了。
他再也见不到从前那个温柔的皇姐了。
想到这里,薛振只觉得世间百般颜色都顷刻褪去只剩黑白,同时喉头一甜,险些吐出第二口血来,因着顾南衣就在面前,他竟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只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陛下尚无子嗣,更无储君人选,”顾南衣看着他道,“不可生病抱恙。”
“皇姐是说,我连死的资格也没有?”
顾南衣没回答,但薛振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皇姐教训得是。”薛振只能苦笑着应是。
这么说完,薛振却仍然没有见到顾南衣的神色软化两三分,他忍不住问,“在皇姐眼中,我只是个皇帝了?”
顾南衣不解地蹙了眉,她停顿了片刻才答道,“陛下在我眼里一直是皇帝。”
“……只是皇帝?”薛振追问。
从这句话的重音里,顾南衣总算听出薛振执着于问的是什么,她淡淡道,“只是皇帝。”
薛振不说话了,只一双灰暗的眸子像是钉住了似的落在顾南衣脸上不肯挪动。
福林却有些不敢再让这姐弟重逢继续下去,他恳求地唤道,“长公主……咱家这就送陛下回宫去。”求求您高抬贵手少说两句吧!
“嗯。”顾南衣颔首,“不要惊动太多人。”
既然身份已然暴露,她便也懒得再多作遮掩,直接用从前的态度吩咐了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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