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狸猫的位置设在次首座,位于主座左侧,底下两侧按尊卑顺序依次坐满了皇子皇妃公主和其他文武百官,爹爹坐在我的同侧下方,正被一群官员围着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朝对下侧望去,却一眼看到了招财猫,还是那样貌似与世无争的温和之态,正挑着狭长的花目看着我,想到他如此表里不一还设计害我差点淹死,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我瞪他,一朵似莲花般的笑容竟自他嘴边荡漾开来,举起手中的酒杯虚敬向我,手心一阵吃痛,转头就见狸猫虽淡淡地目视前方,一只手却在桌下捏牢我的手心。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驾到!话音刚落,身着黄金滚边寿龙袍的皇上便与皇后比肩踏入大殿,所有的人立刻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陛下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皇上与皇后坐定后,微笑着伸手一挥:诸位平身!边上手持拂尘的司仪太监便高声宣布:开筵!候在一旁的宫娥们端着各色精致菜肴美酒鱼贯而入依次摆放入席。接着,由我和狸猫领头先向皇上祝寿酒,之后,在场之人便一齐起立为皇上献酒。
酒过三巡后,户部侍郎余冠勉上来向皇上敬酒,祝吾皇福寿绵长、寿与天齐!说完便一仰头,将杯中之酒尽干,皇上却不喝,只是举着酒杯,哦?按余侍郎的话,这天便是世上最好的了?一时全场皆愣,不知皇上什么意思,我则是心下一凉,这场景甚是熟悉,这皇帝老儿今天不知又要拿谁开刀了。
那余侍郎一愣,答道:天乃至高至尊之神,是最伟大的,普天之下只有皇上可与天齐,自然是最好的了。
朕却不如此以为,天虽高虽大,云却可蔽日遮天,如此说来,岂不云比天大?皇上微笑着说完一通话,底下却已静得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喘一下,有人惶恐、有人窃喜,那余侍郎更是站在那里进退不是,我则是手心一片冰凉,原来今日之宴是鸿门宴,这皇上一番话竟是冲着我云家来的!再看爹爹,却坐在一旁,不慌不乱,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身边狸猫握了握我发冷汗的手,给了我一个让我放心的眼神,正欲开口说什么,我却等不及地夺了话。
臣媳斗胆,以为父皇此言差矣。所有目光再次集中在我的身上。
哦?太子妃有何见解?皇上右手肘撑着扶手,微倾着脑袋看向我。
若说云可遮天,云就比天大,那一阵风过,云便散去,这风岂不是要大过云,自然也就大过天了?语毕,底下前一阵子上奏弹劾运州太守欲借此牵连爹爹的丰长裕已是煞白了一张脸,自然听出我说的此风即彼丰了,吓得脸上冷汗直冒,连我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出他的坐立难安,估计折磨够了,我才继续说道:所以,臣媳以为父皇先前之假设略微有些偏颇,天能容万物,万物皆位于天之下,没有什么能比天高,所以最尊贵的还是天。
一阵冗长怪异的沉默之后,嗯,太子妃所言有理。是朕一时糊涂了,年纪大了看来是不如年轻人,糊涂了,老了老了。皇上终于渐渐敛去眼中的杀机,殿中一干人等才跟着松了一口气。那潘右相看着我的眼神却是心有不甘。爹爹望着我欣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