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理直气壮,冯朝吹胡子瞪眼,夹起那雕龙的醒木就要敲下去。
手悬了一半,忽听李锦哈哈的笑起,眼如弯月,目光澄明:“徐良才,你是本王这几年遇到的,将欲盖弥彰演绎的漏洞百出的第一人。”
李锦探身向前,毫不客气的说:“常常听曲,偶然认得,竟还要包下客栈半个月的时间,甚至不惜逼着正妻让位做妾,你这个朋友而已,与寻常人的理解,偏差了怕不是一星半点吧?”
他将怀中折扇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始终落在徐良才的面颊中,抬手,将冯朝举在空中的醒木按了下来。
他淡笑着睨了冯朝一眼:“犯不着。”
李锦的话,像是一盆凉水,在盛夏的正午,浇的徐良才透心凉。
他抿了抿嘴,似乎不死心,觉得自己还能再狡辩一下,就伸长了脖子,瞪着眼:“小人已经与她划清界限了!现在自然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普通朋友了!”
“小人是人,人会犯错!”徐良才跪着往前凑了两步,“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人自知走错了方向,便听夫人的话,已经回头是岸了,莫非各位官爷,连个机会都不给小人的么?!”
“你说的错,是什么错?”李锦轻笑。
这一问,将眼前的徐良才问住了。
他双手握拳,顿了顿,有些尴尬的说:“小人不该对一个艺女太过上心……”
他抿嘴,背后稍稍有些汗湿的迹象。
“情爱本就清丽婉约,带着神圣,你们两情相悦,一个愿意付出,一个愿意被宠,何错之有?”
李锦一边说,一边注视着他渐渐苍白的面颊。
徐良才不会认为错的是自己。
他付出了金钱,付出了时间,甚至不惜一切,得罪正妻,也要把莺歌娶进门,他付出至此,根本不会认为错的是自己。
他眼里,他没有错,错的是莺歌。
李锦一步一步试探着徐良才的心里支点,指尖轻轻敲着面前的案台,他轻笑:“你有什么错?说出来听听?你打赏的银子加起来少说也有千两,为她付出的日日夜夜起码都是以年来算,你何错之有?以至于千金散尽,沦落至此,不惜改名换姓,才能幡然醒悟?”
他抬手,指着徐良才的眉心,轻蔑了笑了一声:“你的错,难道不是直到当日亲手杀她之前,才发现原来‘戏子无情’,原来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么?”
大堂之上,格外安静。
徐良才愣愣的看着李锦的指尖,看着他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他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匾,听着耳旁低沉的“威武”。
他的喘息越来越快,他内心的崩塌就在一线之间。
李锦勾唇一笑,放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夫人说,抓到你之后,劳烦将你早日正法,以慰藉辛姑娘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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